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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9日

[忍冬] frostpunk


去年我才因這篇介紹爬完了steam的該遊戲評論頁,今天蔡同學竟然買了這款遊戲!




“說得精確一點,即使你害死童工,食用屍體或木屑,讓人們過勞死,或是整個城市都沒能存活下來,這些都不會觸發遊戲對你的問句。 而即使你…,只要你簽了那幾個法案,遊戲都會問你「值不值得」。”


現在找不到去年看到的那些中國玩家評論了 [註],其實從評論可以感覺得出他們是愛著市民的,那真是我們十分熟悉的愛--我想盡辦法給你吃、讓你暖,就算被你們怨恨,我也堅持要把你們留到末日過後,迎向曙光延續人類文明。 但暴雪後的文明,大概會有一批人民對威權極盡懷念吧。

實際玩過遊戲以後,我發現不越界是可以過關的,而且也不算很難。我玩得算艱苦吧,資源不太夠,總是勉強達成任務,也沒有接納全部難民。可是這樣的量力而為,沒有引來遊戲問我「值得嗎」。即使是在遊戲中這麼嚴酷的末日,也不需要越界而能活下去。



#frostpunk 感覺好像重玩幾百遍,終於來到最後的關卡,本來應該很睏的我完全忘記現在已近清晨。 市民們得知超級暴風雪要來後,任務之一是準備兩千多份熟食,我眼看實在趕不上進度,咬牙開了緊急加班下去,以為民眾會抗議,沒想到他們告訴我「大家都知道這是緊急狀況,緊張得睡不著,很樂意加班」!OAQ

到這一刻我突然真的願意為這群人做任何事(?),就是,即使他們要把我趕走也沒關係,但我要讓他們活下來的任何事。 所以降到-100度時,能量塔超載過熱,他們問我要怎麼辦,而我根本沒有能源核心可以拿來修了(末日準備時全都拼機器人拼掉了啊),只好咬牙,真的是咬牙,叫一個小孩爬進去修。

想也知道那小孩是去送死的,那瞬間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人們對我的不滿也突然從零暴增,他們開始討論著要罷黜我。任務叫我提升他們的希望,可是我把所有人都遣散回家了、挖來的樹也全部燒成碳來餵能量塔,哪有辦法再建造什麼東西挽回希望。

人們在暴風雪前一天說不想工作了,想祈禱一整天。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回答好吧。在這種極端氣候下,可能禱告還比工作有效。風雪壓來,我一一把人從工作場所趕回家,一直繃緊神經衝的科技和食物都放下了。連我這個玩家,都坐在電腦前緊盯著暴風雪畫面不斷祈禱,就像和市民們一起在那個冰雪坑裡一樣。

看著市民們的不滿逐漸擴大,我心裡緊張著他們會不會在這一刻把我趕走?一面祈禱著又一面想,沒關係,還有很多很多的煤,我也安排好不畏風雪的機器人不斷開採了,我被趕走以後,他們可以活下去的。 叫一個孩子「為了大家」活生生去送死,這種事被他們不滿也是正常,今天過了以後我也沒臉再領導他們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想和他們一起看到日出,想親眼看見大家活下來才被他們流放。 不過正當我繃緊了臉在祈禱時,遊戲卻戛然而止——明明我小心維持著能量爐不過載到99%的,它還是爆炸了……全部的市民都因此死去,一切結束了。 怎麼辦,我剛剛能做得更好嗎?我想不出來了,只能認命地離開遊戲。

如果我們成功活了下來,遊戲會問我「值得嗎」嗎?我這些日子來對他們做的,有沒有逾越人性的界線?我沒叫志願者進礦坑送死,可是我送小孩進能量爐燒死了——那個小孩真的爬得進去嗎?他是不是強忍著全身的燒燙傷在往深處爬行、皮膚都被炙黏在管壁上?那個小孩是全民的英雄,而我,真的是罪人哪。

想想還好我在暴風雪接近前存檔了,下次可以從準備工作起重來。不知道開到過載的能量塔還能怎麼辦,但我下次要留一顆核心起來,這樣也許就不用派小孩去修了。 信仰守護者可能也不必解散,還是要有人去應付末日搶劫的人。 好想和這群人一起看見末日過後的陽光啊,不知道風雪會持續幾天呢……




註:

後來還是找到了幾個,我覺得經典的中國玩家評論,截圖如下。為免日後圖片又不能顯示,我也把評論中的文字如實複製貼上。

<1>




張貼於:2018 年 5 月 7 日 上午 11:15
所以中国人玩生存游戏总能变成开心农场。
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埋下的几千年经验已经印在骨子里了。简而言之,中国人最清楚如何活下去。
别人需要用烟草du//品提高幸福度,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别人需要对外战争维持生存,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别人需要在末日思考残酷和人性,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这不是笑话,这是信仰,对生存的无比虔诚。

当世界都在末日和人性的痛苦中挣扎时,只有中国人纯粹地拥抱生命。
这是一个存活了五千年的民族,对生命最真挚的尊重和热爱。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些道理沉淀了五千年的岁月。


<2>




張貼於:2018 年 12 月 12 日 下午 10:34

在我的领导下,483人渡过了最冷的暴风雪天,获得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暴风雪刮过后,太阳出来之前,有84人不同原因丧生,
游戏最后弹出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这当然值得,我帮助567人中的483人活了下来!

但当我向朋友炫耀时,
他却回问了我一句:
如果你最爱的人在这84人之中呢?
..........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3>  這篇評論把他的遊戲過程寫成了小說,寫得滿動人的。截圖只擷取了一部份,建議還是點進連結去看他寫的完整內容



我是罪人,我完全低估了暴风雪的强度,我或许应该陪着那些一起迷失的灵魂去赎罪…… 我们从伦敦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为了生的希望。为此,我狠下心来,(略)


1887——新伦敦——236个人与381个灵魂,外加一个罪人——我们,熬过来了!


這篇文長,同樣只截圖一部份,推薦有興趣的人點進去讀它的全文。


通常我们没去思考,堙灭在每桩历史大事件背后的无数普通人。他们在史书上无名无姓,或仅仅是某个庞大数字的一分子,智力和体力都很平庸,目光短浅,被历史洪流裹挟而走。但他们都真实存在过,有知觉,有感情。他们可能是你我每个人的先辈,可能就是你我自身。


<5>

末日题材很喜欢往反乌托邦的方向引导,总有人试图告诉你只有极权与控制才能度过难关,总有人告诉你big brother也有苦衷,总有人告诉你「如果我们不这样,那么我们无法生存」。 有时候我们选择不道德的手段是因为别无选择,但你知道自己有能力选择时,才真正考验道德。

 <6> 另有一篇在網站上撰寫的中國評論 Frostpunk:杰出的游戏素质与僵硬的道德抉择

新倫敦從秩序之城變成了充滿仇恨和敵意的地獄,只用了不到一個月。一場又一場血腥的鬥爭開始了,內鬥導致的死亡甚至比暴風雪造成的還要多。 最終,新倫敦在最後一場內戰中變成了一座廢墟。


2018年7月21日

識人之明

在2009年時我發生了一個大事件,就是我經歷了人生中最痛的一次失戀。是所有的失戀症狀中最痛苦的,但那個人卻不是我最愛的。那個事件讓我失去了當時的幾乎所有朋友,其中一個我非常喜歡的朋友還來跟我說少再用妳那套裝可憐。我總之是沒去求誰回頭,只是努力捱過失戀症狀。那次的症狀是:血尿。

我本以為一切都好好的,那天男方到我房間來,對著我甜蜜期待的樣子十分抱歉地說,要和我分手。他說他和別人上床了,作為一個男友不該這樣子,所以要分手。他很堅決,尚未調適過來的我要求分手炮,我們就做了。做完我很悲哀地躺在床上不想動,他鎖了門離開。第二天我覺得尿尿會痛,第三天發現尿中帶血。

發現血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而且狀況迅速惡化到尿出來的血濃度很高、我也疼痛難當的地步。那時我慌張地對一個叫作罐頭的新認識的朋友(舊的一群朋友,如前推所述,都也「分手」了)敘述了狀況,問他該怎麼辦?他當機立斷說去急診,也馬上騎車來接我。我自己是不會做這種決定的,但他帶我到台大急診。

因為我意識清楚地自己走進去,檢傷結果當然不是優先處理,在等待的時候我上了廁所;本來上廁所對當時的我就是宛如刀割的痛,但坐在馬桶上的我竟痛到失去了力氣,覺得無法支撐住自己繼續坐在馬桶上--我從沒想過坐在馬桶上也是需要力量的。總之我無力呼救,坐在廁間的地板上靠著牆暈了過去。

我上的是女廁,罐頭是男生不便進來。我暈過去前想怎麼辦罐頭會察覺到有異吧,但他敢進來嗎?過了很久一個陌生女生進來問有人嗎?我已暈過又醒來了,微弱地回答我需要幫助。原來罐頭在外面等了很久又不敢貿然進女廁,拜託了女性路人進來探問。他進來想把我帶回急診,但扛不動無力的我,只好再找人幫忙。

血尿是因為細菌感染,當時採的檢體試管像裝滿了鮮紅的血液而不是尿液。暈倒好像是因為休克,總之我在病床上打了幾小時點滴。我非常害怕打針,怕到會暈針的程度。當時非常脆弱的我,滿臉淚水地緊緊握著罐頭找來的朋友們的手,他們也緊緊地回握我,一干素不識相的朋友,就這樣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陪我度過。

罐頭是我當時加入的WOW公會的會長,他自己與call來的人都和當時的我一樣,住中永和,都是這個小公會裡的成員。我因此認識了在病床邊握我的手、陪著我說笑話避免我心情更鬱悶的吼子等人。在台大急診室打著點滴的我,非常悲傷哭得臉都扭曲,滿心自責愧疚,覺得我怎麼蠢到失戀必須動用寶貴的急診資源。
當時的我隻身在台北,做著低薪高工時又低成就的工作,身邊沒有家人也沒有親近到可以照看我的朋友,我也不覺得誰應該對我親切。因此在我最脆弱無助的時候,竟有一群未曾識面的人圍在我的病床邊,出借了溫暖有力的手緊握著我,這讓當時只感卑下的我更覺負不起此等恩情,除了自責,感謝之情也溢出邊界。

打完點滴後,我獲准離開不必留院。次日再回台大醫院,貼著赭紅色磚的寬闊走廊上貼牆設著整排椅子,我和罐頭坐著等領藥。罐頭問我,你現在沒有工作吧?生活費夠嗎?我這裡有個很好的投資機會,你要試試看嗎?
早上八點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挑高的走廊高窗照射進來,我像瞬間陷入異世界般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怎麼會有人,在昨天那樣地幫助過我、見證過我的危難以後,在我都還沒好全的時候就忽然跟我提起錢的事呢?我真一時以為我觸動了某個開關,不知何時被移到了表面上看起來很像、實際上卻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宇宙去了。我驚疑不定地直視著罐頭的眼睛,他看起來很坦然很澄澈,可是那股異樣感牢牢釘在我心裡。

血尿、在急診室暈倒,一部份是我失戀後完全沒胃口進食,營養不良所致。罐頭在我失戀第二天就送來過一大袋食物,交待我多少吃一點。在這之後,更是每日召集當時圍在病床邊的那些人,陪我吃飯。一群人在麵店食肆中點滿桌燙青菜或小菜之類,開心談笑著並勸我多少吃一點,能吃一口是一口,不給多餘壓力。

失戀前不久我剛失去工作,失戀後更是連好好生活的精神狀態都無法維持了,更無法工作。白天有朋友們善意親切的陪伴尚能吃上幾口飯,深夜不得不獨自面對心中膨脹扭曲的妄念每每快要破碎。這更能襯出罐頭等朋友們對當時的我有多重要。同時我發現,這群朋友們和罐頭都有類似的借貸或投資關係。

大約一個多月後,我已能正常地吃完一餐,算是從失戀中初步痊癒,我和罐頭等人一起經過這事件,成了好朋友。有次我們一起吃飯,我餓極了,一到就端著飯碗大口扒飯挾菜,一隻腳還極不雅地踩在椅子上,罐頭在旁邊看著笑歎,我這副樣子活脫就要喊店小二打兩斤白酒來,誰想得到一個月前還連兩口飯都吃不下。

我們是一群宅宅,各自有工程師、業務…等工作,年齡相近;罐頭比我們大上五歲左右,是個代書,有自己的事務所,他說的投資,大意是借他的當事人一筆錢(?),讓當事人買到土地或幹麼以後再收回來,利潤高到我沒相信過。我「投資」過兩次吧,都抱著錢收不回來也無法的想法,卻都收回來了。

後來我找到了第一間建築師事務所的工作,過起正常生活,假日也有能見面玩鬧的朋友了。既有收入,我自然不必「投資」,罐頭偶爾會向我們開口,說他的事務所軋不過來,暫借款項過幾日歸還。罐頭很少跟我借錢,但昔時在病床邊握著我的手的吼子似乎借了不少,而且還打算繼續借。

吼子是個想法有些執拗的人,他覺得相信一個人就要相信到底,他真的想幫罐頭。但和這些朋友相處,發現大家都有一筆款項在罐頭那裡,隨時日過去,談起這問題時似乎有些陰影,罐頭前債未清又再開口借錢的情況也愈來愈多,我想大家都有能力自主,沒多說話。終於有天我忍不住不再袖手,開口勸吼子別再借了。

有些人已開始懷疑罐頭,但吼子堅決相信他。我沒以對罐頭的懷疑來說服吼子,而是問他,人說救急不救窮,因為急還可以一時應付過去,但現在罐頭已經不是急了,他看起來事務所的營運真的有問題,要投入多少錢可以救他的公司?你救得起嗎?若救不起,現在給他的錢都是白搭的。這話終於打動吼子,停止借款。

大概再過了半年以後吧,這群朋友中有一對年輕情侶要結婚了,但結婚基金卻因為借給罐頭而辦不了婚禮,延期了幾個月終於受不了而殺去罐頭押在他們那裡的身份證上的地址。我從吼子那裡間接聽說了,那個住址原來是罐頭媽媽住的,她把兒子叫回來,而罐頭本人,哭著跪在地上說,「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

「很多事情都不是真的」一句令朋友們和我感慨萬千。我從台大急診回家後的那晚,傳過手機簡訊給罐頭,說「無論以後發生甚麼,我都感謝你做的一切」,罐頭還回了大概是「不要那麼輕易相信別人」之類的簡訊給我。

我在罐頭那裡的錢不多,前後大約五萬,是罐頭聲稱危難時借他的。昔時恩情我一直惦記,那封慎重誠懇地把他當一個好人來感謝的簡訊我也一直記得,儘管後來我也對他起疑,但在我心中,那個在我最脆弱時幫助過我的好人也一直活在罐頭裡面。任何事物都有個價錢,他的恩情在我的計算後,大概就是這五萬。

當初問過罐頭為何要這麼幫我,他也答不上來,還說「這點我們也覺得很奇妙。一個不認識的網友突然說他生病了,你會去照顧他嗎?通常不會吧,慰問幾
句就算了。我們幾個全都覺得很奇妙。」如此恩情換成價值,居然只值五萬,或許有人會瞧不起我無情。但正是因為覺得等值,至今我也沒怨恨過他,只是欷歔。

寡情的人有寡情的活法。我對人情世故甚是無知,至今我也不知道罐頭對我們這些朋友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認事實的話,他確實在我最脆弱時拉起了我,也確實沒還朋友們錢。我常想罐頭為甚麼甚少向我借錢,是我一直純然地把他當好人的態度讓他也不太想在我面前展現「那一面」嗎?但吼子也對他全心信任啊。

最近偶然觸及「會不會看人」的問題,我又想起罐頭。同時是個真誠的好人也是個詐欺者的罐頭。九年過去,我還是自認不會看人。人類對我來說就像一座座的孤島,我只能把我所見的記錄成地圖,那些未知的部份就籠罩在迷霧中。我不會看人,我手中的地圖,大多被迷霧遮蓋;我唯一知道的只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