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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3日

《背離親緣》Ch11:跨性別 讀後感



 作者  nightside (流蘇)
 Re: [苦楝] 跨女免術換證
 時間  Fri Dec  3 13:39:07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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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自己對跨性別是真的不懂,和聊天時她提到《背離親緣》下冊有一章是講跨性別,就趕快重拾沒讀完的書,直接跳到那章讀。讀的時候是在員工旅行的遊覽車上,滿車同事也沒能阻止我邊讀邊流淚。讀這章流了兩次淚,S 問我在哪些段落流淚,我也不記得了,大概是那些父母終於接受了孩子的性別認同,而放手讓他做自己的時候,孩子長久以來雜七雜八的各種看似無關的病症竟然立刻不藥而癒的部份。光是讓一個人做他認定自己所是的性別,就能帶來這麼大的療癒,這簡單到不講道理的現象說服了我,它就是「自我實現」的一部份 -- 「自我」是不講道理的,玫瑰被生為玫瑰、鈴蘭被生為鈴蘭,那就是「自我」,是生物的本質。

書中第一個講述的例子是一名男嬰,二十個月大時整天哭個不停,接著到四歲為止,被診斷有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憂鬱、焦慮、依附疾患與氣喘,才三歲就要吃十四種藥;五歲時才終於診斷出性別認同障礙,母親開始待她如女孩,支持她穿女孩的衣服出門,她的氣喘、憂鬱、焦慮與依附性疾患因此不藥而癒。

把這個嬰孩的故事放在第一個案例是非常有力的,尤其「二十個月大時整天哭個不停」暗示了她從二十個月大時就因為被當作錯誤的性別而抗議。我頗受震撼,回想著二十個月大才一歲半,那時人們已經把嬰孩區別成男孩與女孩了嗎?而嬰孩從那時候起就有性別意識嗎?把時間軸拉到五歲,那時確實已經會告訴孩童關於性別,但竟然能從那時起就堅定地知道自己「是」什麼性別嗎?我五歲的時候,頂多因為我「不被像男孩那樣公平對待」而不滿,對自己的性別並無異議,這就表示我是順性別吧?

《背離親緣》舉了較多的兒童跨女案例,在這個句子中我會劃兩個重點:「兒童」和「較多跨女」。

「兒童」衝擊了我對性別、對跨性別的懵懂無知。在此之前,我確實想過,跨女是不是某種異裝癖、或只是追求「被當成女人對待」,但「兒童」挑戰了我的這種想法。在〈跨性別〉這一章中屢次說到:「性別是指我是誰」。

那不是「我該受何種對待」,而是簡單的「我是誰」。這實在太本質、太根源,而讓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都難以簡單接受,直到我看了兒童跨性別的例子。看到那麼小的孩子有如此堅定的主張,而否定他們的性別又確實在心理與生理上造成那麼大的痛苦與負擔,光光是承認他們的性別就能讓需要以14種藥物治療的病症群不藥而癒,到底為什麼,不能就是承認就好呢。

但就像在現實世界中一樣,跨性別的運動與故事,經常有「較多跨女」。跨男接近消音,我不確定是為什麼。我曾經想過,一個活在父權社會下的女性,「想要當男性」一點也不奇怪,不如說沒想過這個念頭的女性還比較稀少吧;那什麼決定了一名女性其實是跨男,或她仍然是女人呢?在「兒童」的部份我已被說服:本人會知道自己的性別。那麼,為什麼人們把目光放在跨女上,而相對忽略跨男呢?

《背離親緣》簡單描述了一段:

“被轉介接受性別認同障礙治療的男孩遠比女孩多,但這不代表有性別非典型表現的原生男孩比原生女孩多,而是他們較讓父母擔心。女性主義為女人爭取到諸多原本專屬男性的權益。積極強勢的女孩常受到讚賞,雖然自信的女人受到的羞辱不少,但英文中「tomboy」(男孩子往)一詞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好感。相較之下,卻沒有運動站出來為擁有刻板女性特質的男性說話。

女生穿T恤牛仔褲是「穿著中性」,但男生穿裙子就是「變裝癖」。金提到她曾在父母團體中要曾經很男孩子氣的人舉手,房間裡四處有人舉手,接著她請曾很女孩子氣的人舉手,全場一動也不動。〞

書中的跨女兒童從小即受到程度不等的威脅與暴力,最嚴重的有整個家庭蒙受3K黨的死亡威脅,因而舉家遷移逃離。但跨男遭受的暴力並不較小,或許更多是家庭的問題 -- 書中的跨男曾受強暴(不知這是否就像女同志一樣,仇恨者有意無意地強迫她們被男性性交,視作一種「治療」)並且也吸毒、酗酒,一切自我放逐乃至自我傷害的舉動,都顯示他們並不比跨女輕鬆。

在跨女或跨男的敘述中,都曾提到對生殖器的手術沒興趣(或沒那麼高興趣),「那部份的身體沒人看得到,從來不成問題」,想想本來就是這樣。這也是免術換證的立論之一。人被視作是什麼性別,經常與他實際具有什麼生殖器官無關,而與他在社會中生活呈現的打扮、外貌(整形手術)、肢體動作有關。在讀到跨男終於割除乳房,得到他想要的身體,一切從彷彿沒有出口的無盡黑暗變得明朗,我也不禁……大受感動。

敘述各案例的順序在本章是很重要的(在其他章應該也是,只是我沒察覺),先從最年幼的二元跨性別兒童開始,讓我接受了「性別認同」是很根源、很本質的自我認同的一部份、理解了如此根本的自我認同若不能獲得社會承認,會不如死去。書中有一例父母「很理想化地認為男性與女性並沒有什麼天生的差異,既然如此,變性沒有義」,這個想法與我如此雷同,讓我被這個故事再次說服。如果這樣的父母最後也必須承認孩子跨性是有意義的,那我大概也得接受。

在確立二元的跨性別是實際存在的以後,作者才進一步地安排其他非二元性別、流動性別的案例出場。「性別雖然難以定義,卻不難知道」、「性別是人類經驗中最複雜的一種」,書中在不同段落分別引述了這樣的兩句話,我試著在跨性別的議題上反覆(對自己)辯證,只能重複同意這兩句。

性別究竟是什麼?在我承認了性別不等於性器官以後,我就必須在不同的案例中(以及在我的現實中)時時思考這個質問。我無法定義性別,卻又覺得我「知道」性別,因為這個「知道」我才能承認跨性別、非二元性別、流動性別。這幾乎已經是玄奇的領域了,我們究竟該如何向其他人描述、訴說、說服呢?向別人訴說撞鬼的經驗,都比這個容易得到接納。

因為這不是跨性別的專書,這本書的主題是「背離親緣」,它著重處理的是父母與孩子的經驗,所以我即使可以跟隨書中的父母去接納跨性別的孩子,這書也無意去處理,跨性別的孩子在社會中遇到的種種扞挌究竟該怎麼辦。

作者承認,沒有標準又周全的方法去判斷一個孩子(甚至是成人)該不該、可不可以接受各種跨性別的手術或藥物介入。雖然述及體育運動對於跨性別者抒發壓力的重要性,卻沒有深入跨女該以什麼方式參加哪一個性別的體育競賽的問題。

上廁所說真的是小事(至少對我來說是),女子組的體育競賽、性別保留名額真的是難解的大事。誰才有資格判定某人是不是跨性別、可不可以接受醫療介入,也是大事。在跨性別這個議題之前,我永遠會被照出保守的影子。

我能做到的,僅有不斷地質問自己而已。

2021年3月2日

[苦楝] 葬送的芙莉蓮 & 你的樣子/林青樺cover

 

已經全部重看好多次了,是我超喜歡的漫畫。還在連載中對我來說是個缺憾,缺憾就是那種像是心的某個角落破了個洞,老是介懷的東西。它讓我很牽掛,一直在咀嚼著。

第一話裡芙莉蓮揮別了隊伍,自己一個人去旅行。在和勇者辛美爾他們出發去討伐魔王之前,她也這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吧。令我在意的是她總是會被寶箱怪捕獲,那她都怎麼獨自脫身的呢?

辛美爾他們大概是在20歲時出發去討伐魔王、30歲時成功歸來,一起看了第一次的流星雨吧。接著是辛美爾80歲時,看了第二次的流星雨,然後辛美爾死亡。

辛美爾死後20年,芙莉蓮前去探望僧侶海塔,第一次遇見菲倫,假設海塔和辛美爾一樣年紀的話,這時海塔已經百歲了。我認為海塔的年紀比辛美爾略長,所以要嘛是海塔活了 106歲以上,要嘛是辛美爾早在14、15歲時就邀請到芙莉蓮踏上征途,總之以人類來說,海塔真是相當長壽。

辛美爾死後27年時,菲倫滿16歲,所以菲倫是辛美爾死後11年時出生的。芙莉蓮第一次遇見菲倫時,菲倫是 9歲。海塔利用精靈的時間感異於人類這點,硬是拖了她 5~6年,所以菲倫和芙莉蓮一起旅行時,菲倫大概是15歲。

《迷宮飯》也是我相當喜愛的奇幻冒險作品,兩部作品都有長壽的精靈,《迷宮飯》裡的精靈瑪露希爾最畏懼的噩夢是「所愛之人都比她早死」,和本作遙相呼應。有趣的是《迷宮飯》裡的半身人奇爾查克最討厭隊伍裡的戀愛糾葛,《葬送的芙莉蓮》則是表面上乍看沒有戀愛糾葛,隨著回憶挖掘愈多,愈發現原來勇者辛美爾一直愛慕著芙莉蓮啊。

一個俊美又享有功名的男人,長年單戀著沒有回應、卻又永遠保持年輕美貌的對象,那是什麼感覺呢?

我無法想像。不要說那是男人了,我身為一個女人也無法長年單一地只喜歡一個人。尤其在三十歲與芙莉蓮分別以後,那不過是漫畫的一個揭頁,卻是紮紮實實的一萬八千日啊,許多號稱 PTT上古神獸的用戶,登入次數也才三千至五千次而已,我都至少換五個曖昧乃至戀愛對象了吧。

我不明白,也不相信真有那樣的情感能夠存在……

16年前也就是2005年的時候,有一個網路電台叫作FarRadio舉辦了歌唱比賽,其中女子組的第二名是一位叫林青樺的人,她用吉他自彈自唱,唱了民謠版本的〈你的樣子〉。羅大祐的原曲相當激昂,林志炫也是用同樣的編曲翻唱,但我始終忘不了林青樺那平淡樸實的版本,深深地沁入我的心。


「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


其中最喜歡的是這句歌詞,也覺得很適合芙莉蓮。剛剛在網路上試著找了一輪,2005年舉辦過歌唱比賽的PTT文章還留著,但音檔已經找不到了。也就是我沒辦法向沒聽過的人證明,那是一首多麼好的歌曲了。林青樺唱得非常好,那支音檔是前室友傳給我的,想必在十六年前也在很多人的硬碟裡流轉過吧,在許許多多的夜裡,散落在各地默默從網路聆聽著好像可以互相瞭解的歌曲的人們,靜靜地反覆聽那首歌很多次,就像我一樣。

但大概才過幾十年,世上就沒有人記得那串伴著吉他的歌聲了吧。以此來說,沒有比它更適合芙莉蓮的了。


後記:

在貼出這篇後數日,忽然有人透過通訊軟體敲我,給了我林青樺唱的原檔。就是當年在夜裡反覆聆聽的那個檔案,她撥弦的吉他聲就和十六年前一模一樣。原來有人看見了這篇文章,剛好認識林青樺本人,轉告了她,而她決定再透過另一人把檔案給我。

這成了我在網路書寫私人記事之餘,最動人的互動之一。

2019年2月9日

[忍冬] frostpunk


去年我才因這篇介紹爬完了steam的該遊戲評論頁,今天蔡同學竟然買了這款遊戲!




“說得精確一點,即使你害死童工,食用屍體或木屑,讓人們過勞死,或是整個城市都沒能存活下來,這些都不會觸發遊戲對你的問句。 而即使你…,只要你簽了那幾個法案,遊戲都會問你「值不值得」。”


現在找不到去年看到的那些中國玩家評論了 [註],其實從評論可以感覺得出他們是愛著市民的,那真是我們十分熟悉的愛--我想盡辦法給你吃、讓你暖,就算被你們怨恨,我也堅持要把你們留到末日過後,迎向曙光延續人類文明。 但暴雪後的文明,大概會有一批人民對威權極盡懷念吧。

實際玩過遊戲以後,我發現不越界是可以過關的,而且也不算很難。我玩得算艱苦吧,資源不太夠,總是勉強達成任務,也沒有接納全部難民。可是這樣的量力而為,沒有引來遊戲問我「值得嗎」。即使是在遊戲中這麼嚴酷的末日,也不需要越界而能活下去。



#frostpunk 感覺好像重玩幾百遍,終於來到最後的關卡,本來應該很睏的我完全忘記現在已近清晨。 市民們得知超級暴風雪要來後,任務之一是準備兩千多份熟食,我眼看實在趕不上進度,咬牙開了緊急加班下去,以為民眾會抗議,沒想到他們告訴我「大家都知道這是緊急狀況,緊張得睡不著,很樂意加班」!OAQ

到這一刻我突然真的願意為這群人做任何事(?),就是,即使他們要把我趕走也沒關係,但我要讓他們活下來的任何事。 所以降到-100度時,能量塔超載過熱,他們問我要怎麼辦,而我根本沒有能源核心可以拿來修了(末日準備時全都拼機器人拼掉了啊),只好咬牙,真的是咬牙,叫一個小孩爬進去修。

想也知道那小孩是去送死的,那瞬間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人們對我的不滿也突然從零暴增,他們開始討論著要罷黜我。任務叫我提升他們的希望,可是我把所有人都遣散回家了、挖來的樹也全部燒成碳來餵能量塔,哪有辦法再建造什麼東西挽回希望。

人們在暴風雪前一天說不想工作了,想祈禱一整天。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回答好吧。在這種極端氣候下,可能禱告還比工作有效。風雪壓來,我一一把人從工作場所趕回家,一直繃緊神經衝的科技和食物都放下了。連我這個玩家,都坐在電腦前緊盯著暴風雪畫面不斷祈禱,就像和市民們一起在那個冰雪坑裡一樣。

看著市民們的不滿逐漸擴大,我心裡緊張著他們會不會在這一刻把我趕走?一面祈禱著又一面想,沒關係,還有很多很多的煤,我也安排好不畏風雪的機器人不斷開採了,我被趕走以後,他們可以活下去的。 叫一個孩子「為了大家」活生生去送死,這種事被他們不滿也是正常,今天過了以後我也沒臉再領導他們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想和他們一起看到日出,想親眼看見大家活下來才被他們流放。 不過正當我繃緊了臉在祈禱時,遊戲卻戛然而止——明明我小心維持著能量爐不過載到99%的,它還是爆炸了……全部的市民都因此死去,一切結束了。 怎麼辦,我剛剛能做得更好嗎?我想不出來了,只能認命地離開遊戲。

如果我們成功活了下來,遊戲會問我「值得嗎」嗎?我這些日子來對他們做的,有沒有逾越人性的界線?我沒叫志願者進礦坑送死,可是我送小孩進能量爐燒死了——那個小孩真的爬得進去嗎?他是不是強忍著全身的燒燙傷在往深處爬行、皮膚都被炙黏在管壁上?那個小孩是全民的英雄,而我,真的是罪人哪。

想想還好我在暴風雪接近前存檔了,下次可以從準備工作起重來。不知道開到過載的能量塔還能怎麼辦,但我下次要留一顆核心起來,這樣也許就不用派小孩去修了。 信仰守護者可能也不必解散,還是要有人去應付末日搶劫的人。 好想和這群人一起看見末日過後的陽光啊,不知道風雪會持續幾天呢……




註:

後來還是找到了幾個,我覺得經典的中國玩家評論,截圖如下。為免日後圖片又不能顯示,我也把評論中的文字如實複製貼上。

<1>




張貼於:2018 年 5 月 7 日 上午 11:15
所以中国人玩生存游戏总能变成开心农场。
那些为了活下去而埋下的几千年经验已经印在骨子里了。简而言之,中国人最清楚如何活下去。
别人需要用烟草du//品提高幸福度,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别人需要对外战争维持生存,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别人需要在末日思考残酷和人性,中国人只需要种菜。
这不是笑话,这是信仰,对生存的无比虔诚。

当世界都在末日和人性的痛苦中挣扎时,只有中国人纯粹地拥抱生命。
这是一个存活了五千年的民族,对生命最真挚的尊重和热爱。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些道理沉淀了五千年的岁月。


<2>




張貼於:2018 年 12 月 12 日 下午 10:34

在我的领导下,483人渡过了最冷的暴风雪天,获得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暴风雪刮过后,太阳出来之前,有84人不同原因丧生,
游戏最后弹出一句话: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这当然值得,我帮助567人中的483人活了下来!

但当我向朋友炫耀时,
他却回问了我一句:
如果你最爱的人在这84人之中呢?
..........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吗?

<3>  這篇評論把他的遊戲過程寫成了小說,寫得滿動人的。截圖只擷取了一部份,建議還是點進連結去看他寫的完整內容



我是罪人,我完全低估了暴风雪的强度,我或许应该陪着那些一起迷失的灵魂去赎罪…… 我们从伦敦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是为了生的希望。为此,我狠下心来,(略)


1887——新伦敦——236个人与381个灵魂,外加一个罪人——我们,熬过来了!


這篇文長,同樣只截圖一部份,推薦有興趣的人點進去讀它的全文。


通常我们没去思考,堙灭在每桩历史大事件背后的无数普通人。他们在史书上无名无姓,或仅仅是某个庞大数字的一分子,智力和体力都很平庸,目光短浅,被历史洪流裹挟而走。但他们都真实存在过,有知觉,有感情。他们可能是你我每个人的先辈,可能就是你我自身。


<5>

末日题材很喜欢往反乌托邦的方向引导,总有人试图告诉你只有极权与控制才能度过难关,总有人告诉你big brother也有苦衷,总有人告诉你「如果我们不这样,那么我们无法生存」。 有时候我们选择不道德的手段是因为别无选择,但你知道自己有能力选择时,才真正考验道德。

 <6> 另有一篇在網站上撰寫的中國評論 Frostpunk:杰出的游戏素质与僵硬的道德抉择

新倫敦從秩序之城變成了充滿仇恨和敵意的地獄,只用了不到一個月。一場又一場血腥的鬥爭開始了,內鬥導致的死亡甚至比暴風雪造成的還要多。 最終,新倫敦在最後一場內戰中變成了一座廢墟。


2018年8月5日

[忍冬] 漢娜.蓋茲比:最後一擊

作者  nightside (蘋婆)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忍冬] 漢娜.蓋茲比:最後一擊
時間  Sun Aug  5 18:38:30 2018

圖片版權所有:Netflix

雖然聽說 Netflix翻譯了許多精彩的脫口秀,但我之前試著看了一點,卻都覺得不有趣。例如一個白人女性的冰火甚麼秀,和一個亞裔孕婦的表演,她們都會說她們的生活小事,也善於抱怨丈夫或男人以及自嘲,這些都可以,都沒問題,即使那個白人女生要花5分鐘來表演女人有多麼不會記住自己的停車位,我也只覺得,唅?你講啥?這和我自己的生活經驗完全斷裂,我不生氣但也沒法覺得好笑。


因此一開始,看這支影片的時候,我還沒抱太大的期待。我有發現她的笑點比較高,比起我前面提的另兩個演員的表演方式,更需要一點思考才會笑。很好,總算。她從她的同性戀經驗開始,以略帶尖利的嘲諷的方式說。我有點擔心她的觀眾不會笑,但他們笑了,而且有時在我不懂為甚麼要笑的地方笑,那甚至有點像是……因為過於尷尬而笑的。


是的,過於尷尬而笑的。雖然漢娜在前段就說了,她要quit comedy離開喜劇,但她還在讓觀眾發笑,有某種輕微的惴惴不安在氣氛中隱約騷動;中段她分析了脫口秀逗笑觀眾的方式 -- 丟出問題、給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她要把張力 (tension)拉高,讓觀眾緊張,然後給他們機會笑,觀眾因此鬆一口氣。為了表演喜劇,她常常不能把故事說到結尾,要停在中間關鍵的地方,讓觀眾笑。


可是,她要離開喜劇。是的,這一場是她的告別秀,也是她的告白秀。後段她開始把真實故事講完,把她的遭遇平實地說出來,觀眾再也笑不出來,她也沒留機會給觀眾笑。她大聲地說出了她對藝術史的看法、對立體派大師畢卡索的惡感,以及在整個成長的過程中,身周的人是怎麼教導或影響她成為一個恐同者,又是如何在17歲讀到畢卡索認為17歲是女人的全盛時期 -- 她先表演了一個17歲的少年在得知「現在就是我的全盛時期」時會多麼惶惑驚恐,完全可以想像,因為我也會覺得「甚麼,我這輩子究竟有多糟以致於現在就是我的全盛時期」,而更後面,她又揭露了,她也在17歲被性侵。


我一定要再把這一段抄寫一遍:


「畢卡索的錯誤在他的自大,我們的錯誤在於否認17歲女孩的觀點,因為我們認為她的潛能絕對無法與他並駕齊驅。女孩的17歲年華絕對不是全盛時期!不可能!我這才是全盛時期!你們誰敢向我挑戰?絕對沒有人敢於向我挑戰,因為你們都知道,最強壯的,莫過於受過傷又重建了自我的女人!」


站在在雪梨歌劇院坐滿上萬人的廳堂舞台中央,怒吼著「我這才是全盛時期」!對她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啊!對我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啊!對所有還在成長還在摸索的全世界女人們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啊!我們的黃金時期終於不再在我們最青春最符合男人喜好的模樣,而是在我們跨越了傷痛重建自我並認清自己的特質就是自己的優點,又依此經過一番努力終於取得成就的時刻!不就只是,和男人一樣嗎?


在這場表演的開場不久後,她說,以往她的喜劇都靠著自我貶損來進行,她不想再這麼做了,所以她要離開喜劇。


「你們是否理解自我貶損,對於已在社會邊緣的人來說有什麼含義?這不叫謙遜,叫做羞辱。我貶抑自己才能發言,才能獲得允許……得以發言。」


是的,她離開喜劇了。她說出了她人生中的真實事件的苦澀結局:她被公車站的男人打了,因為她是個陽性的、「不正確」的女人,所以那個男人認為他可以打她。她被打了以後,沒有報警也沒有就醫,因為,因為她認為她只值得這樣。她覺得她「值得」被打。這就是把自我厭惡與羞恥種進孩子的心裡,然後賦予其他人仇恨的權力的結果。


然而,她最了不起的,是最後最後一段談話。她要說出真實故事,就不能再做喜劇下去,而她說真實故事的時候,一定會伴隨憤怒,可是她不想散播憤怒,她說故事的目的,是希望和人們產生連結,就像梵谷畫出向日葵是因為愛他的弟弟,她對觀眾說,希望你們接手照顧我的故事。


是的,她不能再做喜劇,因為她要說出她的真實故事,說完她的真實故事後,她希望留下來的不是憤怒,是我們把她的故事記在胸中,「好好照顧它」。


https://www.netflix.com/title/80233611


好好照顧它。因為她的故事就是我們的故事,我們的故事也是她的故事。


2014年10月19日

[秋瑟] 等待預兆

今天大概不是失眠只是晚睡。開始想要每個凌晨如果都還不睡而且也沒有辦法讀書的時候就為自己發文紀錄。

今天腦中浮現的是《海邊的卡夫卡》裡某個以前被我一直淡化的部份,那就是長期安靜地在一個空間中等待。主角離家出走,到某個市鎮的圖書館去閱讀與居住,過著盡少與人接觸但盡量規律的簡樸生活;接著他被載到深山去閱讀與居住,過著無法與人接觸但盡量規律的簡樸生活;後來他走進了一個非現實的地方,這次沒有東西可以讀只能居住,過著只能與一個少女接觸但一切成謎的生活。

主角一直在某個安靜的空間中等待,幽靈或是夢遊的肉體會在午夜、現實的夾縫中悄悄出現,就像預兆一樣。

雖然不安,雖然充滿了惶惑,雖然要強自鎮定,但按捺著繼續等待,作出改變的預兆終究會來到。沒有性別或是雙重性別的大島先生這樣說,那是這樣的時期:你現在開始就一個人到山裡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側耳傾聽。像蛤蜊一樣閉口全心聽。」

是的。我將像蛤蜊一樣閉口全心聽。煩惱存在我心深處,是我胸中的森林所孕育出的,我一定能見到草木拂動的身姿,聽見我尚不明瞭的自己的想法,等到預兆如夢一般悄悄出現。

2014年10月18日

[秋瑟] 廚師沙拉

不得不承認自己失眠了的夜晚,沒有開燈像隻老鼠似地悄悄開著筆電上網。
不知道為甚麼想起《重慶森林》裡金城武陪著醉倒的林青霞在飯店房間裡,看了兩部粵語長片、吃了四次廚師沙拉,然後是有點破舊的飯店窗外那種幽暗的天將明時的靛青藍色。

對於那一幕我只有一個疑問,就是為甚麼要等到天快亮時才幫林青霞除下腳上的高跟鞋?她已經醉倒躺在那裡睡了那麼久,如果還記得女人穿高跟鞋睡覺會腳腫的豆知識,應該要在吃完第一次廚師沙拉時就幫她脫鞋的。

後來不管看金城武演哪部電影都覺得他生硬沒演技,惟獨在《重慶森林》裡,那種生硬卻是十分合適的。

總是會想起金城武那句「跑步這麼私人的事情怎麼可以隨便跑給別人看」,然後一定會被這句話逗笑,一定會想起第一次看時跟我一起在這裡笑了的L。





睡不著又想起了王家衛,於是上 youtube找〈手〉的影片,雖然知道以前看過的影片都被刪了,最後還是只找到這個:



它上映的時候是2005年五月,我剛結束期末評圖,和劉森堯一起看了這部片然後他請我吃小籠湯包,送給我三本希臘戲劇與一本英文版達文西密碼。幾天後我帶著這三本希臘戲劇故事和ㄆ光一起搭著火車去台東找T君。

那時透過車窗映照在旅伴面上的綠意天光我記憶猶新,那是青春的光影。

當時看完了電影回來,我馬上在板上記了概要與簡單的心得,當時還只21歲的我仍很單純,只覺得這壓抑卻又翻騰的情欲故事撼動我心;不知道幾年過後,我重看這片時,才覺得這畢竟是限定在王家衛這自我耽溺的愛情世界裡的變形童話。還記得當時劉森堯看完出了電影院笑說,王家衛又拍這種歡場老手與處男小裁縫的故事,沒走出他的格局。我當時覺得這不是已經拍得十分純熟了嗎。

後來才稍微覺得,嘿,這電影確實拍得很好,可是這故事已經說服不了我了。





我在太年輕時就迷上了王家衛,雖然那時根本不覺得自己年輕單純。
但有些證據是沒得辯駁的,像是我第一次看《花樣年華》時並沒看懂。

發現自己沒看懂過,於是看了第二次。用上我所知的各種分析技巧才勉強懂得了畫面裡的意涵。

現在看這支剪輯:

卻覺得一切鮮明得昭然若揭。



2014年10月13日

[鹽晶] 醫龍

把漫畫《醫龍》看完了。當然有很多想講的部份,不過先撇開BL的部份不說,我想說的是關於霧島這個人,及其在選舉期間宣揚的「平凡」的理念。

我非常討厭他的「平凡」理念,所以也討厭跟從他的木島醫師。

我並非不知何為軟弱的人,相反地,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很軟弱的人。我既沒有天才,也常常粗心,就算努力去做一件事,也不一定會成功。我是一個平凡、而且常常感到軟弱的人。

但正因為這樣,我更不能原諒不僅縱容了、還企圖合理化自己的軟弱的人。霧島的主張乍聽之下很好,要採用平凡人都可以穩定做到的平凡的手術,但問題是,他的主張不是「照顧平凡人」而已,其實是在向平庸的人們呼喊著要固結起來,抗拒進步與創新。

所以木島如此死心地追隨霧島,我更加不能接受。霧島所宣揚、所期望的,不過就是這部漫畫一開始的醫院陋規:「手術成功,但病人死了」罷了。只要照著既定的一套程序去做,把該做的做完,就可以宣告手術成功,哪怕病人死了。這樣無藥可救的醫院,是朝田這味毒藥進來搗亂、蠻橫地打出缺口的:他搶上去抓住已經被放棄的病人的心臟,開始做心臟按摩,把病人救活了,但大大得罪了主刀的木島。

不應該安於自己的平凡,用自己的平凡來安慰自己「那些事我做不到」。木島更應該有鮮明的體會,因為當他自己的母親被急診送進醫院來、而且還是和當初他宣告手術成功、病人死亡後,被朝田搶去心臟按摩的病人一樣的症狀 -- 他在狼狽地哭求朝田去救他的母親時,的確想到了自己此一時、彼一時的對比,但他可曾想到,當他贊同了霧島的政策,變相打壓了像朝田這樣的人才時,下回他母親再被送進來,也只能聽到他的同僚冷冷宣告「手術成功,病人死了」而已了。

社會上有非常多平凡人,有很多軟弱的人,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員;可是,我最討厭的,是澈底屈服於自己的軟弱,而開始扯其他強者的後腿,阻礙社會進步的人。還有因為自己弱小,完全不敢動念要對抗強者,於是把來自強權的刁難,歸罪於其他和自己差不多弱小的人不夠聽話等,淨是把力氣用來弱弱相殘的人。

我非常討厭。這種人,並不只是他自身失敗而已,還造成整個社會的失敗。承認了自己弱小,就可以把自己的責任全部推給別人,甘於躲在陰濕的角落,還想要把眼前的人也都拉進這樣的角落裡來。

胡淑雯說,小說作為一種藝術,是非常關心失敗的。這句很動人。我也很關心失敗,關心失敗者的心情與處境。然而,儘管同情,我無法原諒這種完全拋棄了對自己的弱小所生的卑怯、罪惡感,反過來執意地要將己身化作齒輪上的污垢、妨礙群體往更好的方向運行…這樣不要說是無藥可救,還更連要救自己都沒有意願的人。

2014年8月29日

都市規劃的無車之夢與階級

本篇是看了PTT上的一篇文章〈Re: 能把機車禁了嗎?〉後的心得。

不知道之前有沒有寫過,去年上課的時候有個老師是台北市都發局的人,在上課時提到趁著捷運施工,取消信義路上很大一段的機車停車格,把空間讓給拓寬的人行道,希望市民可以減少騎車、多搭捷運及走路。因為那段是在大安森林公園旁,相信在公園旁邊散步的體驗會是很好的。

這位老師自己以前也是騎機車的,不過近年來改為以大眾運輸為主,但當然台北市政府跟捷運站之前有連通道(雖然沒有完全連通進室內),搭捷運很方便。

我在課後私下問她,這樣對搭不起捷運也買不起車的人不會不公平嗎?她只答但這是必須要改變的方向。

我不是不理解她的想法,與其說要扼殺機車族、相對地將道路開放給開車族,不如說是要把機車族轉變為步行族,終極夢想當然就是當年也曾有某建築大師(我忘了是路易斯康還是誰)提出的,市中心完全無私家車、只有輕軌電車與其他公眾交通工具的行人之城。要附帶一提的是,這個構想後來沒被採納,因為此夢美則美矣,在市中心工作的人們要移動還是要花較長的時間,在一切都要加速的工業化時代,這被認為不夠有效率所以不採用 -- 然而提
出這個夢想的人,不就是希望人們可以慢下來,享受用自己身體的力量移動自己、走路時看看風景想想事情的生活嗎?

不過也是可以問,想要達到這種理想,為甚麼不先從開車族開刀,不就是因為機車族相較之下占社會較低階級者為多,得罪了也比較沒關係(?)的緣故嗎?這是社會階層的權力角力,為了達到高階層的人心中乾淨、美麗的城市理想,低階層的人勢必要被迫改變,哪怕是變得更讓最底層的人無以為繼。
雖然我想在這位老師的腦中,應該沒有這種想法,畢竟她也把同一路段的汽車道縮減了,笑說既然塞車那大家改走其他條路就是了。

總之我覺得機車問題是應該要重視與討論的,結論到底該怎麼樣我還不知道,也許有一天可以提出「城市充電機車」,不僅提供城市單車,還提供輕型充電機車租賃點,作為引導民眾使用電動機車(車速較慢、安靜、無排煙污染)的方法之一。

所謂「以機車為主」的道路規劃我也還想不出來。

但總之我是認為,像台中市那種「在市內騎車須額外付費」以將(貧窮的、尤其是倚賴機車作為主要業務工具的業務、建築工人)機車族趕出市區的做法非常不妥。雖然可以理解主張者的夢想,但在階級結構上太不公平。

2014年7月23日

[鹽晶] 樹下的愛麗絲

先前看過一篇介紹美漫蝙蝠俠與小丑之間故事的文章,摘錄了小丑的話:「我證明了自己跟一般人之間沒有差別,只要經歷過惡夢般的一天,再清醒的人也會發瘋。」今天看到了這篇漫畫,沉重的黏膩感壓在喉頭非常不舒服之餘,也想到了「瘋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鐵士代諾說:沒有正常,只有瘋狂的一千種面貌。我試著查了維基百科,當然沒有「瘋狂」這麼模糊的詞條,但有「精神病」。

精神病是瘋狂嗎?我不太能確定,然而對於「瘋狂」的定義,我也不太清楚。瘋狂的人,是否智商低落?小丑說了以手電筒的光鋪道的笑話,瘋子並不懷疑人可以踏在光束之上,但卻質疑人性。小丑故事中的瘋子對一般的常識恍若未聞,卻對更本質、更核心的哲學問題提出質問。

在寫這篇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是想尋求出在醫學、或其他科學上對「瘋狂」的定義,而是想探求在蝙蝠俠的作者、或是在普羅大眾的腦中,「瘋狂」究竟是甚麼樣的概念?



關於瘋人院中的浴缸,我讀過以下兩個笑話:

總統視察瘋人院,詢問院長他們是如何判斷病患已經康復、可以出院?院長答,他們會在浴缸中放滿水,然後給病患一支湯匙、一個水桶,讓他們選擇最快把浴缸中的水淨空的方法。

總統說:「我知道了,選擇了水桶來舀水的人就已是正常人。」
院長說:「不,正常人會選擇拔掉浴缸底的栓子。」

這個笑話常拿來代換名字,取笑任何想取笑的政治人物,言下之意是這個取笑的對象,智力低落就像個該關進瘋人院的瘋子一樣。但是,「瘋子」等於智力低落嗎?只是一時被笑話的話術所誘導,而作了「水桶比較正確」的回答的人,難道就能懷疑自己心智異常嗎?倒是,甚麼是心智正常呢?

我相信在醫學上,對正常心智的定義應該包涵了與社會溝通或相處的能力,世上或許有千種瘋狂的面貌,但我們仍然汲汲尋求著與其他瘋子進行社交的可能,而過於低下的智能則妨礙了社交活動,所以產生了「瘋子=智能障礙」的模糊認知。

另一個是卡繆在他書裡寫的。一名精神病患總是坐在浴缸邊對著它垂釣,不願和任何人作任何溝通,醫生為了和他進行談話,也拿了根釣竿坐在他身邊,對著浴缸垂釣。

醫生問:「你那邊收穫怎麼樣?」
病人答:「你瘋了嗎?這不過是個浴缸!」

我萬分激賞這個笑話,它諷刺並揭露了世間許多荒謬之事的運作。瘋子十分明白自己所做的事僅為徒勞,卻仍專心致志做它。面對這荒謬的世界,若要維持自己明晰的頭腦,早已扔下釣竿離開浴缸了,但當因為種種因素,人被迫要做一個對著浴缸垂釣的釣客時 -- 就像薛西弗斯被懲罰必須日夜反覆推巨石上山時 -- 又怎麼能夠不「瘋」來保護自己呢?而這種瘋狂,不就開始接近小丑所主張的,經歷了最糟的一天之後而產生的瘋狂嗎?

甚麼是瘋狂?在一些講述瘋狂的故事裡 -- 例如《銃夢》、例如《蝙蝠俠》 -- 藉由這些瘋得足夠撼動心靈的瘋子,人所能夠反思的或許是何謂正常?以及自己所以為的正常,是否建築在許多掩蓋過了的瘋狂事實之上、是否某一天就能潰然崩毀,跌入瘋狂的萬丈深淵。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許多電影、小說、故事,其實都在講述瘋狂。主角從安穩的日常中脫軌,掉落到一場他從未經歷過的瘋狂冒險之中,就像在樹下午睡的愛麗絲。幸福都是一樣的,不幸卻有千萬種樣貌。描述著瘋狂、敘寫著不幸,老話早已揭明: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


2014年7月18日

[The Day] 020 -第一張圖心得

考試時間總計八小時,但這張圖我斷斷續續地畫了三天。因為總是在午飯過後才帶著圖紙到閱覽室去畫圖,下午五點閱覽室就關了,扣除不專心的時間,可能總繪圖時間是逼近八小時的,大概沒有超過。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設計說明+描線+文字,累計三小時;上色是半小時。大部份的時間都用在解題與草圖上了,對於這個相對簡單的題目,我認為我花了太多時間,有必要再多加磨練。但可喜的是,儘管我描線時是毫不緊張慢條斯里地描的,完稿還是只須四小時,算是臨場也不至於擔心畫不完的程度了。

雖然不是很好,但目標反正是六十分及格,我覺得是有機會的吧。之後除了繪圖,真的有必要把其他學科唸得更紮實許多。

2014年5月25日

時空建築幻視譚



偶然間看到《時空建築幻視譚》這本漫畫,主角是建築系大一學生、住在建築師祖父留下來的老建築裡、在建築師事務所打工,常常接觸到老建築,偶然間感應到老建築殘留下來的情感…是對建築人、或建築愛好人來說,有獨特溫暖情味的一部作品。作者喜歡描繪的日本老建築,常有著和洋折衷、或洋式房屋的特色,那是現代建築引進日本的年代,或許也是「建築系」的開始吧。我非常喜歡作者藉角色之口,細細地揣摩訴說建築物中的工藝零件與傢俱,它們在舊時代細細打磨出的溫潤美麗姿態。

雖然是在講日本的老建築,但台灣也有類似的情調。荷蘭、日本的殖民建築,以及台灣人老閔南式的街屋、鐵花窗…近年來開始被人們重新注意並欣賞到它們的韻味風情,經過一些適當的修繕整理之後,建築物本身像個風韵猶存的美人,僅僅是站立於斯就勾人遐思,彷彿可以聞到它其中曾發生過的種種故事的氣味。

[the Day] 011 -看展充電

今天一早出門去松菸誠品聽隈研吾的演講,現場排隊排到52號,意外地還能進場,十分雀躍。在日本的知名建築師中,我最喜歡的還不是安藤忠雄或伊東豊雄,雖然對隈研吾也是有一些質疑或不贊同之處,但論起喜好度或許還是可以排上我心中的第一名吧。
雖然花兩百元租了同步口譯機,但入座的位置居然收不到訊號,幸好隈是用英語演講的,口音尚稱端正,用字也很簡單,要聽懂不算太難。

雖然同學對這場演講的評語是無甚驚喜,但我卻聽得十分開心。看著他依序展示出同一個概念從起初的積木玩具、變成廣場上展示的格架、再發展成實際用在單棟咖啡廳上的結構與建築元素,對我來說真是有莫大的鼓勵作用。雖然在演講中提到的案例都不脫已發表的作品集或書中的內容,其一貫的理念與手法也是書中提過的,但在這個時候聽他這樣一系列地講述下來,格外激勵我繼續唸書、往建築師這個目標邁進。

下午接著在松菸展區內看了這一波的各校建築系畢業展,令我意外的是,逢甲建築系的水準相當好!可以說是這一波的各校中最好的,無論是圖模質量、版面編排、色彩、議題選擇、設計概念、社會關懷全都在水準以上,是讓我真正覺得念完五年建築系,呈出這樣的結果是非常適當也精彩的。而跟逢甲同一展間展出的台科大,雖然和逢甲的作品是穿插著展出的,兩校並未明確標示出作品校名但就是悲劇,所有令我感興趣而特地查詢指導老師所屬學校的,全都是逢甲,相較之下台科大雖然在媒體的曝光率較高,作品卻被逢甲巴假的

我對逢甲的感情也是有些尷尬,雖然我視逢甲建築為我的母校,因為我的建築底子是在逢甲打起的,北科實在無甚挹注,但我畢竟沒有通過逢甲的試煉,所以要稱它為母校,倒有點怕辱沒了它。

至於其他的,聯合大學建築系端出的圖模質量算是很好的,但與逢甲相較,缺乏對社會議題的探討與底蘊 -- 倒不是說完全沒有試圖努力,但即使下了挑戰性的標題、做了具有社會關懷的建築類型,但呈現出來的成果,卻並無琢磨省思後的深度與力度;舉例來說,很多學校的畢業生都以「社會住宅」為題,但做出來的成果,卻頂多只是不錯的集合住宅而已,能令人感到「啊,就是要這樣才能稱作是社會住宅」的,寥寥無幾。

即使如此,我仍然給聯合建築不錯的評價,如果我是事務所的主持人,我或許會請一兩個逢甲的學生來做設計,但我需要更多名聯合的學生來支撐起整個建築團隊所需的專業勞力。

看展十分耗費精神體力,在決定看最後一間展間時,不意迎面遇上認識的老師,脫口喊出老師後,站著聊了好久。問起老師對各校作品的評價,也是不加思索地便說逢甲最好,至於其次呢?老師卻認為剩下的「都差不多」。


無論如何,看到這麼多作品,就算不是頂尖的,也有看得出是用心用力做的,總讓我覺得也充滿電力。感染熱情了吧。期待接下來淡江、東海、中原的畢業展!



*照片是早上聽演講的「富邦講堂」1F大廳一隅。雖想過放建築畢展的照片,但沒有拍到設計者名字也沒記下來,想想還是算了。

2014年4月24日

[the Day] 009-白米購買客



今天早上到華山光點去看了《白米炸彈客》,下午緊接著又去聽主婦聯盟的入社說明會,算是半個台灣農業之日(?)。

說明會的最後,主講人問我們為何想要加入主婦聯盟?我說因為最近開始能自己煮了,而我本來就會選擇這類農產品,她說為甚麼?我愣了一下,實在也想不出為甚麼,只好說這不是很自然的嗎。

看電影時哭得太多,現在眼睛有點澀。

白米炸彈案發生的時候,我好像才國中吧,對這起案件非常困惑。在不特定場所放置炸彈,可是炸彈客的出發點好像是善意的?我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因此一看到這電影預告,我就決定要去看。

即使是看完電影的現在,我也只是更理解了台灣農民的困境,卻不知道站在整體的角度,不開放白米進口究竟是不是對的,以及還能做些甚麼。

電影裡有一個惹人厭的角色,叫作「攪和咖」,注意了一下英文字幕,譯作troublemaker,我想這個譯名就說明了一切。雖然惹人厭,但又不能完全不同情 -- 電影裡的一些被楊儒門罵過的角色都是這樣,雖然楊罵他們「只會出一張嘴,又實際做了甚麼」,但,放置炸彈真的對農民處境改善了甚麼嗎?

而下午在主婦聯盟的說明會,聽她們接洽、收購與小農契作的農產品,再回想起上午看的電影的內容……或許激烈的炸彈,與溫和的購買行為,對台灣的農民們都起了作用吧。

我不是白米炸彈客,我是白米購買客。

2014年2月28日

把道路空間留給誰?

http://vimeo.com/86721046

關於這支影片所闡述的「單車友善城市(的道路系統設計)」,在FB上看到有人討論,認為「這樣的設計會製造出許多動線匯集點而容易造成塞車。另外,在土地狹小的台灣,要採行這樣的設計可能是蠻奢侈的」,對於這個想法,我有對立角度的看法。

如果我們願意,可以用相反的角度操作台中市禁機車的蠻幹法:限制汽車數量或提高汽車上路門檻。

限/禁機車和限/禁汽車的意義相當不同,因為機車的購得與維持成本大幅低於汽車,所以有些勞工甚至是家庭,買不起汽車、甚至搭不起捷運(每天用捷運通勤的交通費對低薪族群來說也是可觀的),但一台機車可以克難地滿足大部份的交通需求。

汽 車有其必要性,但除去載運貨物、同時載運多名乘客,或載運不便搭機車或公眾交通公具的老幼病人外,那些獨自開著名車在路上跑的,不也給城市較高的交通成本 嗎?獨自駕駛一台車,對環境的負擔也比獨自騎一台機車還大,所以依照台中市禁騎機車的思維,反過來禁/限汽車似乎更合乎階級正義、環保等原則。

所謂「土地狹小的台灣」固然為真,「採行這樣的設計可能是蠻奢侈的」一句卻是既有價值判斷下的產物;它背後的意義是:寶貴的空間留給汽車是應該的,留給汽車以外的車種是奢侈的。

如果反向操作,留給汽車的空間少了,留給行人、單車、公車、路樹的空間就變多了。只是,「打壓汽車」這樣的思維,對社會來說恐怕還是太大膽激進了些。

2013年10月16日

[302/365]

今天看了宮崎駿的《風起》。觀後心得頗複雜的。造飛機真的是那麼美麗又受詛咒的夢嗎?是人類的文明必須如此嗎?而製造戰爭武器這件事,真的可以抱著這麼天真的心情嗎?

「世人都搞錯了。飛機不是武器,也不是經商的工具,而是夢想。」

那麼,把夢想拿來做成武器的設計人,又能為自己說甚麼呢?

2013年9月11日

[290/365]

託朋友做的包包終於拿到手了!這兩天我對它簡直是朝思暮想XD
實際到手後,外型就同想像的一樣棒!而布料的質感則遠比想像中要好;背起來輕、摸起來柔軟,整體感覺很細緻。

這週開學了,白天上班、下班後馬上趕去學校上課的日子才過兩天,雖然回家後睏倦感馬上湧上,但不可思議的是上課時並不累。反而可以說,上課這件事鼓舞了我的精神吧。
雖 然是這樣說,上課的內容本身卻不怎麼樣。老師上課時的投影片標題堂皇漂亮、內容卻一片含糊,即使我舉手發問,老師還是含糊帶過,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雖然老 師稱讚「這位同學問得很好」,說我很聰明還問我要不要去他的事務所上班,但我一點也不高興。我很清楚我不是特別聰明的人,我只是雜學稍微多一點點而已,說 我聰明反而是把學生都當笨蛋了。而且最後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我為此心情不太好。

當老一輩的批評年輕人欠思考,我看到的卻是這些賺大錢居高位的老一輩,教課時傳達出來的邏輯矛盾不清楚,並以此繼續傳授教育後輩。從我這經驗推想,我覺得江宜樺的學生一定非常嘔。

2013年9月8日

[289/365] 齋明寺與農禪寺

下週就開學了,把握開學前的最後一個週日,去看看齋明寺。

同為法鼓山旗下的寺院,忍不住想和也是這個暑假中看的淡水農禪寺拿來相提並論一 下。農禪寺和齋明寺都採用了大量的清水模施作,施工品質及設計細節都同樣地精緻細膩,或許業主同為法鼓山的緣故,主色調也都是灰色,在門窗門牌等諸多細節 上都作了一致的色調選擇與形式設計;農禪寺前的鏡面荷花池更是點睛之作,將整體的意境與氣氛烘托出形而上的空靈境界。

然而,硬要比較的 話,我還是給齋明寺較高的評價。齋明寺是增建案,在增建之餘也對既有的齋明寺做了修復工程,雖然不知道原寺修復工程是不是也由孫德鴻一齊計畫主持的,但總 之齋明寺綜合了原有建築、既有地形、保留植栽等條件後,作出了「不以建築為主角」的設計,許多細節可見建築師的設計手法,但整體上卻不賣弄這些精巧花梢的 「設計」,而盡量減去那些建築人難免想要展現的奇淫技巧,最後留下來的樸實低調、與周邊環境親密融合的尺度與量體,呈現出非常舒服親切的可愛院落。

剛巧去的時候正是四季中氣候最宜人美好的秋季假日,許多家庭帶著小孩,在感覺寬闊、但占地其實不大的齋明寺中遊戲散步,展現出建築與人、人與環境都輕鬆親密的氛圍。

整 個齋明寺最惹人喜歡的,其實是庭院中那棵百年樟樹。懂得留下綠地與老樹,謙虛地順伏地形而建的齋明寺,做了最好的設計就是壓低自己的存在感。農禪寺那誇耀 般的大塊量體當然大器且隱有棒喝般的禪意,但齋明寺留給人細細思索人與環境的空間與關係,又是另一種風情。兩者我認為都是傑作,但會為齋明寺給予較多的喝 采。

2013年8月8日

[276/365]

同一部電影會讓我進電影院看兩次的,目前只有王家衛的《一代宗師》,和這部《渦輪方程式》…。

3D版好棒!一開場的賽車場景馬上就展現出 磅礴的氣勢,迅速把人拉進追求速度的興奮感中。今天再看一次還是屢屢流淚,我發現我會哭的點都在主角Turbo的哥哥潑他冷水時,這種來自親友的反對真的 很讓我氣餒難受。那種「我和大家不同」而且並非正向意味的感受,似乎很容易觸到我的淚點。

還是好感動噢。但一看別人的心得都說它老梗,怎麼會啦!

2013年7月1日

淪為建築實驗場的宜蘭


(本文於宜蘭班遊歸來後發表於FB班網)

趁著剛回來印象最深刻的時候,想跟同學們分享這次宜蘭行的心得。
行前才正好在雜誌上讀到黃聲遠對蘭陽平原的看法:

整個蘭陽平原上根本就沒有「自然地景」,是「農業地景」,整個蘭陽平原本身是人的意志所構成的狀態,只是綠綠的而已。其次,這個農業本身也不都是正面的,有些是負面的,人被綁在土地上也有殘忍方面的,它會有很多限制,會有奇怪的壓力。

尤其是第一句話給我震動最多。宜蘭並不是一個「自然」的地方,它是美麗,但不能說是自然。都會的人們會嚮往的地方正是這樣一個所在:它不自然、不原野、不山 林,不埋伏著蟲獸蛇蠍,對人類沒有威脅,但又有足夠大的廣闊綠意,讓人類與生俱來親近土地的本能得到紓解與滿足,天寬地闊,山勢婀娜,海水正藍。

在這片土地上冒出來的獨棟建築們,也是這樣一個折衝後的結果:不是山林曠野中就地取材搭建而成的木屋或石板屋,而是更多地展現人類文明與田野意趣的別墅,登記為農舍,實際使用為「豪宅」,或是一夜價格甚至可以超越礁溪老爺飯店的「民宿」。

只是我們都是未來的建築師、或至少是建築人、建築相關行業的從業者,我覺得我們可以想得更多一點。

從開放農舍申請之後,蘭陽平原成為新銳(?)建築師的建築實驗場,到孫德鴻多年前狗吠火車的〈建築師與農舍〉、〈社會責任是什麼?〉,對安藤忠雄大談農舍非作農用的弊病:

「糧食安全永遠是國家安全的重要課題,失去了糧食掌控權的國家,只能任人宰割,而足夠的農地面積正是糧食安全的基本前提,所以農地當然不能任意非法使用」

「這些住在豪華農宅內的退休公教人員與富商,取得農民資格後,並未從事生產,反而享有便宜的農保,甚至休耕補助。而且因坐擁農地,不必繳交地價稅,這有公平正義可言嗎?」

至今,這個現象還是沒有多少改變。

我並非完全贊同孫德鴻的看法,因為假設,台灣因為戰爭之類理由而無法向國外進口糧食,那麼大概也沒法進口石油了,而在台灣斷糧前應該其他更多器具會先停擺,保留大量稻田是否真的那麼有用?

但是,如果政府認為是必須的,那又為何放任這種現象?(有啦,是有修法)建築師們,又為何繼續鑽此漏洞?江上往來兩條船,一為名,一為利;就算不為賺錢,多少建築師們也夢寐以求一塊寬廣美好的基地,放手做他個淋漓酣暢的好設計、成名作!

承上,我並非完全反對這種事,只是,我也喜歡宜蘭,而且我對她的喜歡,讓我對這種現象不自主地感到厭惡。

「農舍」一棟一棟冒,要到甚麼時候,我們會覺得農田好像沒那麼多了、田中央的房子漸漸地讓視野不再青蔥一片,開始感到「宜蘭也太商業化了」,或是不再能滿足都會人的假日田野遊趣?

也許是三十年後、也許是十年後,但總之,到那個時候,我們失去了現在的宜蘭,那我們平日困守在都會之中乾枯飢渴的心靈該何去何從?

找下一個「宜蘭」嗎?反正蘇花高終究會開的,到宜蘭這個「建築實驗場」終於被搞爛以後,我們就換到花蓮、台東去嗎?

我只要一感到這個可能,就無法大聲地說「我愛宜蘭」,因為作為一個建築人,我對宜蘭的愛,很有可能毀了她。

我不是在要求各位都和我有同樣的想法,我只是覺得,既然都到宜蘭走這一趟了,也在蘭陽平原上留下許多快樂的回憶,那麼,為了這塊土地稍微多思索一點,也是對她的一點回饋吧。思索之後,大家的結論未必要相同,但至少,有試著為她想過。

2013年6月23日

[259/365]

「有夢想的人一定會成功,不成功是因為沒有認真地這麼想或是希望,因為自己放棄了,人只要努力想望一定會實現。」
是不是很動人呢?我也是這麼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