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2月26日

[披霜] 紀我已逝的年節假期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披霜] 紀我已逝的年節假期
時間: Sun Feb 25 23:31:53 2007

精確地說,我放了九天半假。十六號的中午,前輩還正把水桶內的水往公司
門面的玻璃上潑洗,我已以趕搭返鄉列車的理由離開了。

去程的高鐵非常安靜,我深深覺得不必再忍受長途車內令人作嘔的車廂異味、
再再考驗神經堅靭度的小孩吵鬧、似乎永遠抵達不了目的地的無間地獄,搭
飛機或是高鐵都是農曆三節中非常值得的選擇。

台南非常暖和,阿公穿著短袖到高鐵車站大廳內來接我。好像很久沒再看見
父親的身影,戴著墨鏡開車的他還是一樣帥。父母都因為運動的關係,不覺
特別蒼老,然而久未見面,感覺像是火車的第一節與第三節接起來了 -- 中
間的第二節已然斷失脫開,不復回來。

初一回到高雄,高中時的朋友們個個還像是高中的模樣,沒老過一點。離鄉
纔只半年,卻開始感到與家人朋友的相聚之不易。大學時並不這麼覺得,大
概是因為終於踏上離鄉工作的長路,雖然母親殷殷相詢何時回鄉居住,但或
許直到我壯年歲月耗盡以前,都不會再回那裡生活了吧。誰知道呢。

高雄的生活慵懶而溫暖。我喜歡穿著短袖晒太陽的感覺。去年這時候木棉花
開得火紅,今年也一樣燒在枝頭。



關於說不出的部份,就讓它在心底繼續汨汨迴流。



回到台北回到冬天。丟失一盆開著白色摻帶紫絲的非洲蓳,希望兜它走的人
知道它不必喝太多水。留下的瑪格麗特花瓣全垂著,澆過水後不到一小時,
竟然重又挺立如昔,燈光下歡欣盎然。替前輩桌上的小魚缸灑點飼料,幸好
沒有魚肚翻在水面,餓了七天吧牠們。

甚麼也沒做,假期已逝。面對還未沾手卻如陰影重重壓著的明天,我有些焦
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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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11日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Sat Feb 10 22:17:15 2007

※ 引述《nightside (少年)》之銘言:
: 昨晚和老闆與工務與油漆與輕鋼架去吃飯。做輕鋼架的叫阿奇,本來看起來
: 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可是昨天下午, (雖然沒人向我介紹但我猜測是) 因
: 病留職停薪的那位設計師來了,和老闆與工務聊了兩小時左右,剛好也讓我
: 聽到她「躲阿奇都來不及了」的話。大概是阿奇想追她之類的吧。
介紹完阿奇,接下來是油漆的阿忠。

阿忠是阿奇的好朋友,他們常常一起在阿奇家喝酒。有次大概是阿忠喝掛了,
次日上工,阿奇一見阿忠就叫「肉腳」! XD



忠哥長得一副細白面皮,說起來也算是帥的,只是完全不是我的菜。有趣的
是他的婚姻。
初次與阿忠見面,同樣也在海鮮餐廳的晚飯桌上,他說「可以叫我小忠忠」XD
後來吃完飯,大家三三兩兩走回公司的路上,他打電話和太太通話,我走在
他後面但沒去聽,倒是阿奇走在我旁邊一直說「哎喲,好噁心噢,不要這麼
肉麻好不好」。 XD

掛了電話後,阿忠很興奮地拽著阿奇的袖子說「怎麼辦∼∼我某說,她今天
很漂亮耶! 」

是的,阿忠提到他太太時,總是會說「我的水某」,而且據稱 (阿奇作證)
他都叫他太太「洋娃娃」,而他太太叫他「小親親」 (好像是這樣的吧…反
正不是小親親就是其他肉麻暱稱) 。

原本我以為他們才新婚。沒想到後來有次我在公司待到八點多,阿奇來邀我
上他家吃晚餐,說阿忠他們都在,我去了,看見忠哥和他太太,和他們的三
個小孩。 囧 最大的是女兒,都國小了,和我同樣是屬豬的。

後來還又得知,他們在婚前就已長跑九年!

我的天啊,這是童話世界嗎?! <囧>



忠哥的太太的確很漂亮,看起來也一點不像快四十的女人,要說她才三十歲,
甚或是二十八、九歲都可能有人信。當她吃完飯後,忠哥幫她拿出菸並點上,
阿奇在旁邊說「好體貼喔∼」忠哥也一臉坦然地說「當然啊,這我的水某耶」。
完全不介意小孩在旁邊看電視……

這、這一定是童話世界!

聊天時還說要他老婆吃胖一點才好,「這樣我摸起來才舒服」。 >///<



阿奇跟阿忠真的是對好朋友。昨晚尾牙後,阿奇醉得亂七八糟,站都站不穩
了,身高一百八、骨架寬大的他整個人搭在阿忠肩上。

「告訴你一個秘密,阿奇其實是同性戀。」旁邊的人擠擠眉眼這樣對我說。
「吼,你怎麼可以說出來! 其實阿忠才是他的阿娜答…」

阿奇聽了傻笑著靠著阿忠,還作勢叫了聲阿忠「阿娜答∼」

總之還蠻有趣的。

2007年2月10日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Sat Feb 10 19:58:33 2007

※ 引述《nightside (少年)》之銘言:
: 昨晚和老闆與工務與油漆與輕鋼架去吃飯。做輕鋼架的叫阿奇,本來看起來
: 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可是昨天下午, (雖然沒人向我介紹但我猜測是) 因
: 病留職停薪的那位設計師來了,和老闆與工務聊了兩小時左右,剛好也讓我
: 聽到她「躲阿奇都來不及了」的話。大概是阿奇想追她之類的吧。
阿奇曾是老闆的同學,但因為他們氣質太不相同了,我不禁好奇地問老闆,
奇哥真的是他的同學嗎?

「嗯,隔壁班的。怎樣,看不出來嗎? 他看起來年紀比我大很多吧。」

我不確定奇哥看起來是否比老闆蒼老,因為他們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型。我無
法比較甘蔗和西瓜哪個較甜。怎麼說呢,老闆完全就是一副中產階級的樣子,
而阿奇也完全一副勞動工人的樣子。
老闆的手,薄薄地裹著層白肉,那是畫圖、坐辦公室的手,所以說到他能親
自批土油漆還做得比師傅好,令我有點驚訝。阿奇的手,棕黑而且緊實地繃
著肌肉,那自然不是去健身房練出來那種,所以沒有明顯的線條,只帶著明
顯的氣息:這手的主人是「做事」的。

「做事」一詞要用台語發音,我是在接觸工班之後才聽到這個詞的,所以不
能確定「做事」是否專用來指稱勞力型工作;可在我腦海中,這詞已然如此
連結。

「我來去做事了。」

師傅們會這麼說,然後轉身去開始焊切鐵件、裝配電線、釘輕鋼架。



阿奇的家就在我們公司隔兩戶之近,無事的時候,他會過來晃晃,串門子或
是與老闆討論事情。我們的關係很微妙,阿奇有印著我們公司行號的名片,
但他不是我們底下的部門。也有其他師傅有我們的名片,我也覺得很微妙。
通常這樣的師傅,都是跟老闆交情很好的。要稱他們作師傅也有點怪,因為
他們通常也是老闆,擁有自己專做鐵工、油漆、木工、輕鋼架、鋁窗、燈具…
等的事業。

因為阿奇住得離我們這麼近,他做輕鋼架的技術又好 (同樣是輕隔間,也有
一眼就能判出優劣的差別) ,和老闆私交也好,所以我們很常往來,常常會
一起去吃晚飯。就到附近的海鮮餐廳去,點一桌合菜喝幾瓶啤酒。

最初與阿奇見面,就是這種晚飯場合。



阿奇對輕鋼架很懂,至少前輩也說他在阿奇身上學到很多。從老闆那裡聽來
詳盡仔細的施工法並沒甚麼,畢竟他是設計師,必要懂得如何闡述與表達;
但從阿奇那裡聽來條理分明的施工細節,愚鈍的我學會了對師傅更加尊敬。

有趣的是,他發現我不太會講台語後,多半都用國語和我對話,但有時在講
解施工法的時候,會有點惱怒 (?),說「吼,這用國語我不會講,你去學台
語啦」 XD (這句當然也是用台語說) 我都會回答「我聽得懂啦,你用台語
說啊」。



阿奇的個性很直率,但有時也很固執。我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常常看起來
很快樂的樣子。

上週他堆放在工地的板材被木工不慎摔破,損失兩萬元,他發現板材被摔破
時相當憤怒,還一腳朝木作圍籬踢下去,不僅把圍籬踢破洞,還傷了他昂貴
的高爾夫球鞋。在一旁看著的我只會緊張地陪笑,想不出能說甚麼。

當天早上他去淡水打高爾夫球,中午時打電話給我說要來工地看看,但要等
大老闆們的賓士車都開走了,他才敢開他的車出來。 XD 我好笑地說那有甚
麼,賓士車有多了不起,就開出來啊怕誰啊。他說不行啦,差太多了。

踢破圍籬後我搭他的順風車回公司,陽光很好的下午,他排入三檔,滿意地
說:「嗯∼。生活真快樂。」

生活真快樂。 :D 這就是奇哥的可愛之處。雖然早上與大老闆們打球後,自
慚於自己的車太破舊不敢一起走,雖然下午發現板材被摔破而非常不爽,但
陽光下,坐在自己的破車上,他卻滿足地說,生活真快樂。台語的這幾個字,
音節也如此充實滿足。

從師傅們的眼光中,彷彿可以窺見另一種生活。他們辛勤工作,常常沒有假
日,賺比我這種小助理要多上很多倍的錢,但穿著沾滿灰塵的外套。抽菸或
嚼檳榔的他們,社會地位或許不高,但我心中對他們愈來愈敬佩。

我相信對他們來說,有另一番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