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25日

23歲末的中秋假期_第一日、阿修羅。

在中秋連假的第一天,我與奇哥就爆發規模強烈的情人爭吵。這其中受損的有我桌上正在使用的台灣白軸黑色無刻印鍵盤 -- 當下受損情況為數粒鍵帽在他疾如獵風的一掌之後,脫離鍵盤而四下迸散,受損程度未知 -- 以及在他作出不願再搞出新的一把作為賠償的宣言之後,我緊接著氣憤無比地摔壞的、放在臥房裡的TOSHIBA電視機 -- 受損情況因為我是直接把它從台子上拽下來,整個電視面朝下撞擊,而我也不肯再把它扶回去,所以損壞程度也是未知。當然在那場混亂中被投擲或傾倒的,不止如此,其他還有裝有微溫殘茶的保溫杯、放著幾樣瑣物的矮折疊桌;至於肢體暴力的部份 -- 最先亦是源於我對「暴力」的不滿而爆發爭執的 -- 則是我挨了奇哥雖然盛怒之下仍已節制的一掌,而我則每在他企圖用蠻力困住我時,朝他下體踢了幾腳使上50%~80%力道的攻擊。
當第一波最猛烈也是最憤怒的怒吼過去,我胸中除了狂囂的戰鼓咚咚響著心跳之外,還幽幽地響起王菲唱過的一首歌,那是形容在愛情中彼此攻擊的情侶,暴烈好戰如阿修羅:將玻璃鞋也擊破,都不願看破……





這場戰亂的收尾方式是:奇哥將帶了皮夾的我從門口硬攔回來,雖又挨了一腳但仍將雙腿併緊也堅持把我壓在牆上,確認我不會再負氣搬離之後,回到電腦桌前一粒粒把飛散的鍵帽裝回去,測試後證明鍵盤功能未損,然後去把電視機扶回原處,把被扯斷的線頭接回,鬆了一口氣地發現收視、畫面與聲音一切正常。

乍看烽火已經平息了,但還埋有熾熾星火。當晚原本說好,我會和他一起去參加他們家族的烤肉,其實我本來也覺得既已答應就去吧,但整日粒米未進的飢餓加上吵架的餘火根本沒平息,就使性子說不去了。
埋頭吃著自己去買來的泡麵,奇哥自顧自地下樓幫忙準備烤肉用品,一會兒又上樓來。

「我媽要我來問你,要不要去烤肉?」
「啊不是說了不去。」我目不斜視繼續吃麵,語氣冷漠。

奇哥下樓去了,沒想到過一會,原本在樓下也準備著烤肉用品的他媽媽也上來了。

「阿妹仔,阿奇甲你欺負吼?沒要緊,李媽媽已經罵伊了。伊哪欺負你,李媽媽乎你靠。等下烤肉作伙去嘛,大家攏準備好啊,袜凍講不去。」

我本來就吃軟不吃硬,再加上他媽媽是無辜第三者,對此事自覺理虧的我,連忙擺出抱歉的笑臉,立刻答應了會去。
目的地在板橋,坐上奇哥的車後,一路無言到那裡。直到和他大姊、姊夫會合,幫著把烤肉用品拿上頂樓去、奇哥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坐下來開始升火烤肉。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烤肉拿吹風機。」等他姊夫與外甥正好都下樓幫忙時,我趁空若無其事地向奇哥搭話。
「欸…?欸,對啊,這樣比較快。」

僵局就這樣融解了。阿修羅悄悄隱蔽退去,兩人像沒發生甚麼事情一樣。但當晚回家後,我仍自顧自地上網,他也沉默地在客廳看著DVD,最後是一人睡在臥房,一人睡在客廳。我入睡前,還聽見房門外客廳裡傳來斯巴達的吶喊隆隆。

2007年4月10日

Re: [雨水] 小草生月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雨水] 小草生月
時間: Tue Apr 10 20:51:23 2007

多日後,纔終於又回到家裡。喇叭依然播放著離去時的那首樂曲,菸灰缸裡
躺著上回抽的涼菸,小芋卻枯黃了兩片新長的葉。在這雨季時候,讓她萎黃
是不應該的。
一切看起來都還那麼新潔,冬日沒煮完的半截老薑也還乾燥地躺在桌上,是
塊沉靜的裝飾。小草生月,不意壓抑土底蟄動許久的情欲也一併萌發勃長。



一個人的生活,是必須的。再怎麼被嬌慣,再怎麼被珍惜,也不能溺了自己
忘記獨立生活的能力。總是會想到那詩句,這次我離開你,便不再想見你了;
又好像是另一人寫的另一句,這次我離開你,便不再離開你了。離開,總是
那麼決絕並纏綿,雙關,糾纏。

在雨裡騎車,橫越半個台北市歸來,纔又想起失速的定義 -- 奔行的速度並
不絕對重要,能不能及時煞下腳步才是失速與否的關鍵。

「為甚麼一定要回去?」他對已度了六晚的我詰問。
「再不走,等想走時,就走不了了。」我不經意地回答。

然後他接受了。他尊重我的節制與自由,他聽懂我所看重維護與警醒提防著
的。

我懂,他也懂,聚散最好的姿態。



雲出自山谷,泉水滴自石隙,一切都開始了 -- 我有過幾次不同或相似的開
始,氤氳流淌過不同的山峭峰谷,每一次的結束,卻都阻擋不了下一次的輪
迴。
小草抽生,木萌芽,流蘇花開,仲春,大地開展。

而海洋會在何處?


2007年3月27日

[雨水] 皮相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雨水] 皮相
時間: Tue Mar 27 15:57:41 2007

從 Caster 抽完後,我就有意少買菸,一兩個禮拜不抽後,突然很想念紅Mar的味道,又花了一兩週把它抽完。本來有意停菸,但這幾天一直抽伸手牌 (XD),剛終於還是撐傘去買了包紅Dun。

真奇怪,Dunhill 變得很苦,反而紅 Mar都還抽得比較順口。

買菸時我穿著白襯衫打著黑領帶,套件夾克就出去了,沒想到在櫃台接過菸時,旁邊的阿姨店員突然說「等一下」!我愣一愣,看著她仔細盯著我的臉的眼神,意會過來:「要看證件是不?」

真是意外。雖然我已經習慣這張娃娃臉皮,但買菸時幾乎沒被這麼質疑過,之前也只有一次,據說是查便利商店賣菸給青少年查得比較緊的時候,被店員宛轉地要求要看證件而已。

阿姨還是緊盯著我,問:「你是學生嗎?」我從皮夾裡掏證件,隨意拿張駕照說:「不是。」阿姨接過駕照細看,讀道:「七十二年次……」本來遞菸給我的男店員搭腔道:「真的很像學。」阿姨說:「對啊。七十二年次…是幾歲?」

喂喂,我給的那張是駕照耶,反正就是有滿十八啊。我還是回答了,然後無奈笑說「因為娃娃臉吧」。



每回照鏡子總覺得有一點點不一樣。有時候看起來圓潤一點,有時候看起來瘦一些些,有時候看起來青澀,有時候看起來意外地蒼老;每一次都有一點不同的陌生。我常常想,小說情節裡偶爾會有一個人迎面遇上另一個長得和自己一樣的人,於是大吃一驚,這種巧合若發生在我身上,我可能認不出來對方長得和自己一樣吧。能立刻認出來對方長得和自己一樣,一定是對自己的相貌十分熟悉,可是,真的大家都這麼熟悉自己的皮相嗎?



今天有化妝。我有的化妝品不多,全部共有:粉底、腮紅、眉筆、睫毛膏。雖然不打眼影不畫眼線,但卻堅持有化妝就要上睫毛膏,所以也不能說是不上眼妝。
阿奇本來是「咦∼今天皮膚比較好」,接著細看立刻就辨出來「啊,今天有化妝」!我點點頭,他讚許地說「有化妝比較好」。喂,之前不是才對我說不必化,「又看不出來,有化沒化都一樣」嗎。

可是我溜進洗手間對鏡一照,還是很不滿意於粉妝痕跡太重,而且好像太白了一點…。我比較想要蜜色膚色啊,白成這樣很不自然欸。

(沒圖沒真相)

算了,既然連自稱「女人我見過多少了」的奇哥都要細看才看得出來,應該還堪稱自然吧?



如果可以,真想要有一面魔鏡,可以讓自己看見各種角度各種情況下各種表情的自己。雖然能夠盡心觀察所有「異己」的每一個小動作、肌肉的的每一次微小牽動、眼神掠過的每一絲閃爍,但卻沒辦法這樣觀察自己。

我常常被說「不要那個表情嘛」,可是我卻不知道那是甚麼表情。比方說不要一臉無辜、一臉可憐、一臉緊張……,但我卻不知道我是怎麼表現出那些表情的,常常會再追問對方「會嗎,這個表情很無辜/可憐/緊張嗎」?

如果能夠澈底瞭解自己呈現了甚麼表情,就能夠更好地偽裝自己吧。



連自己呈現在這個世界的皮相都不甚了解,要如何說自己了解自己呢。因為不瞭解自己究竟是以何面目置身在這個世界的,連帶的也無法清楚辨出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定位,進而無法完整地發揮自己的力量去影響牽動身週人事。

真困惱呀。

2007年3月25日

[雨水] 小草生月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雨水] 小草生月
時間: Sun Mar 25 22:14:25 2007

小姑小芋又抽長新葉來了,卷卷地嫩綠一條,十分可愛。這一陣落的雨水和
冬裡不同,水珠飽滿,哪怕下得不急也很大顆,昨天我偷懶跑到漁人碼頭睡
在棧道長椅上晒太陽時,被幾顆冰涼的雨珠打醒,可天空還泛著淡金陽光色,
一時錯以為有路過的鬼魂灑淚在我臉上。



如果非要答出「最喜愛的歌是哪一首」,不知有多少人會覺得困擾呢?
最喜歡的歌未必是真的覺得最好聽的歌,因為歌一進入心裡,就摻雜編織進
了其他回憶與心情。而我,從十六歲的時候就決定我「最喜愛的歌」噢,後
來雖然聽到其他更令人落淚或開心的歌,但如果有人突然問我最喜愛的歌是
哪一首,我還是會反射性地回答出十六歲就決定的那一首。

假日的夜晚,我正聽著這首歌噢。反覆播放,絲毫不覺厭煩。



沉濁污穢的世界,我的心。

我像是活在一層灰膜包裹起的膠囊中,伸手張眼皆觸不到看不到真正的現實,
費盡力氣也碰不到灰膜外鮮明清醒的世界。我再怎麼焦急,也只能無奈又洩
氣地一次次挫敗。怎麼會這樣呢?真的是不夠用心嗎?我究竟把精神都用到
哪裡去了?我真的不願意這樣啊。

另一方面,從前鮮少照鏡子的我,還是覺得每次對鏡看見的影像有些陌生。
這也是因為那層灰膜的關係嗎?我好像看不見真實的光。
從前我無意往外探視,甚至想要把自己與外界隔絕。對所有「異己」都沒有
太大熱誠去瞭解,可是,難道我又有多瞭解自己嗎?



我很孤單……
漂浮在一個甚麼都無法確切抓住、即使伸出手去也不曉得是否抓住了那光影
的世界裡,我擁有的只有非常破碎且片段的自己的心情而已。想要的東西,
也虛虛晃晃地漂在過去與未來中,過去的是再也不可復得了,而未來的還尚
不具形體,張開雙手則空無一物,只見自己羸弱無力的手指托著虛空。

可以再下一場雨嗎?讓我在雨的空隙裡偷一點空白,讓掉落的水珠沖破那層
灰膜。
我只要再__一點點,就可以生出芽來。

再__一點點。

2007年3月22日

[線團] 驅魔人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線團] 驅魔人
時間: Thu Mar 22 06:46:07 2007

花了大約三、四天從零看到目前鬼板有的進度。

深深的覺得神怪小說真是充份反映作者的神怪觀啊。 (廢話) 同是神怪小說,《都市妖奇談》就輕鬆得多,結構雖然不如《驅魔人》那麼緊密,但總算設定上前後都算一致,而裡頭的角色也都非常鮮活富有各自的魅力,故事也就以這些可愛角色們之間的互動或各自的過去為中心環繞發展,雖然所有角色群裡幾乎沒有人類,全是妖鬼,但整體氣氛輕鬆明亮,而各自的內心與過去也都很自然就能感動人。作者應該是一個很喜歡「人」的人吧?

而《驅魔人》則是一部部故事皆緊緊相扣,這也是我看完一部就又立刻接著看下一部的原因。比較起來,它的故事性比較強,裡頭的角色們相對魅力較弱,而對情感的刻劃也比較矯情刻意一些。像男女主角的感情戲,到後來搞得像瓊瑤大戲……。但在這個主角群們全是人類的故事中,妖鬼們幾乎都非常凶狠,而且難以溝通,看著看著很有小時候看鬼怪電影的那種恐懼感 (長大以後幾乎完全不看鬼怪電影,因為知道會怕索性不看了) ,那也不是單純地駭怕死亡,而是對陷入那種無法溝通卻又逃不脫困境的感覺非常害怕吧。

對了,就是那種,理智或邏輯不再重要,善惡對錯也被混淆或拋下,只有力量是面對鬼怪/殺人者時的惟一武器,這樣的世界。我對這樣的世界非常恐懼。
還有一種恐懼,就是鬼怪或是殺人者會附身變化或偽裝易容以接近目標。我從小就會做一種噩夢,夢到原來的爸爸媽媽不是爸爸媽媽了,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可是一瞬間就感覺到不是了,或者他們會突然消失不見。也有夢裡非常重要的戀人成為我的最後依靠,卻突然變成鬼怪的臉而「背叛」我。每當這種時候夢中的我總是會驚愕地呆住,沒辦法再繼續夢下去而醒來或換場夢。

也不是多不信任他們,在那樣的噩夢中我知道那不是他們故意的,可是他們變了。我想這是我某種心理,但很難突破,老實說也不特別想突破。從小我對這種可怕的厄境意識出一個辦法,就是我得成為我的最後依靠。這麼一來雖然還是會哀傷,卻不會隨之毀滅而那麼恐懼了。這應該是我的心結之一。

2007年3月18日

[礁石] 我身騎白馬

在網路上這張專輯大概算很火紅吧,我也是由網路上得來訊息的。一開始沒有點進去看,後來看到有人說買了,我才點進《我身騎白馬》的網址試聽。

由於這張專輯,我才試著找了些薛平貴與王寶釧的故事。故事大概很令追求一夫一妻的現代人失望吧;在古代是個感動人心的故事,在現代卻讓很多人想破口大罵薛平貴。

但那即刻打馬走三關的焦急心情,又如何能假呢……?

2007年3月8日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Thu Mar 8 01:13:17 2007

就像前輩說的:「阿奇那個人噢,全世界沒人伊看得起啦! 」阿奇是個恃才傲物的人。他罵人常用的詞有「白痴」 (國台語皆可能) 、「白吃」 (真的用台語這樣說-_-)、「阿來」 (也是台語…) 、「豬頭」,其中就是「阿來」這個詞最莫名其妙了,我還曾問家人甚麼是阿來,但沒人知道,後來才終於接受這是阿奇自己發明的詞,反正意思等同白痴豬頭之類。

生嫩無知的我當然最常被罵,而且是被當面罵。像前輩也會被罵,但阿奇當著前輩的面幾乎不會說他「死阿來」、「肉腳楊」 (XD) ,前輩也好笑地說,阿奇對誰都有意見,但偏偏到了跟前又都不說。

有次我搭阿奇便車,從地下停車場要開出去時,剛好看見水電廠商老闆的兒女開著車下來,阿奇認出來那是他們的車。

「那是水電的老闆的兒子跟女兒啦。都是白痴。」
接著阿奇轉頭向我:「你也是,白痴。」
「……」
「為甚麼你們年輕人都這麼白痴啊? 」
「我們經歷不夠啊。剛出社會又不懂。」
「哦……」阿奇好像接受了這一點。

後來阿奇還是照罵我白痴、白吃、死阿來攏不懂……之類的,但卻開始會說「看工程,三五年看能不能懂一點」、「罵久了就會變聰明了,對嘸」等話。
說真的,他教我很多,不亞於前輩;甚至在工程上,他瞭解得比前輩更仔細。
我很感謝他。



阿奇說除他以外,他還沒看過輕鋼架的「師傅」的。

「都是做工的,工人而已。」

所以我問起,那當初他是向誰學的呢? 原來,奇哥本來是做工務的。

「建築、營造的才叫監工,設計公司這種叫工務。我以前做工務,結果做輕鋼架的給我黑白詼,青菜唬唬欸。我就很不爽,自己去找工班叫他們教我。我最討厭人家給我黑白唬唬。」

奇哥的工務只做了幾個月。他學輕鋼架學得很認真,所以也做得很好,沒多久就有一定工資,沒兩三年已有不錯的身價了,現在他已做了十年左右。
我感到非常佩服。比起來,我真是個鳥蛋。



「你嘛很勇敢,自己孤身一個來台北。」
「…會嗎? 還好啊。」
「很勇敢,要我就不敢。」
「為啥不敢? 」
「啊人生地不熟的…」

阿奇的房子是自己買的,房貸還在繳就是。他與哥哥和母親住在一起,這麼想想,他的確也不太「獨立」。

回程的路上他還是一貫地罵我白痴,我反正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的確是白痴啊) ,於是沉默不語。

「喂,好啦,麥哭呢。」
「…不會啦。」我只是無表情啊,沒有傷心或甚麼的。
「嘸依你這個性這強吼……」咦,我哪裡在他面前表現出個性強的樣子…「自己一個由下港來台北,這個性很倔強。」

原來是這樣啊。不,我並不怎麼倔強,至少現在已經不了。
來到這裡滿三個月了,我還是非常踉蹌,甚麼時候才能從從容容揮灑得宜呢?

2007年3月5日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Mon Mar 5 21:09:03 2007

這幾天和奇哥過從甚密 (?),因連續幾天都搭他便車往返淡水之故。
週五的時候我們在車上聊天,他提到前輩的女朋友「年紀好像跟你差不多大」,我答:

「嗯,跟我一樣大啊。」
「跟你一樣大?!」他一副驚奇的樣子。
「嗯,跟我一樣大。」應該是指年紀吧? 真的是指年紀嗎?
「跟你一樣大,那不就慘了! 」

我終於確認他不是指年紀。=_=

「不是那裡啦! 是年紀跟我一樣大! 」
「我想說跟你一樣大不就慘了…啊麥生氣欸。」
「…不會,很久沒聽到這種玩笑了。」老實說也不無懷念……上大學後就很少人會跟我開這種玩笑了。 =_=-3



: 最後要走的時候,他已經醉得沒法大聲說話,含糊地對我說,「不要叫我的
: 名字,我會很想你」。
: 我只好回答「好,我不叫你的名字」然後向大家道別。

結果週六的時候,在非常確定他是清醒的大白天下,他又說了一次,雖然是用國語。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在這個逗號不禁愣了一拍,難道他還記得尾牙那次對我說過的話? 就算記得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我的名字很猥褻。」
「啊?!」猥…猥褻?!
「嗯,很猥∼褻∼∼」這天的奇哥因為宿醉,又莫名其妙在假日「被迫」幫我的忙,所以講話比平常還要活潑的感覺。

我仔細地想著為啥很猥褻,一開始還想錯方向,最後終於想出應該是正確的答案:他的名字唸起來,很像「你快騎」。|||||
想到這個答案之後,我笑不攏嘴……

「所以你都跟女生說不要叫你的名字? 」
「嗯。很∼猥∼褻∼∼」
「…… XD 」我總覺得他一定曾用這點吃過女生的言語豆腐過!

所以也許尾牙那晚,他只是要跟我講這個黃色笑話? (′▽‵)
思及此,我反而更開心了。我寧可他是要講個笑話虧虧我,也不想他是「有企圖」。



週六一早,我依照之前約好的,搭他的便車到淡水去。前一晚,除我之外的大家 -- 老闆、前輩、老闆的廠商朋友們 -- 一起去吃飯喝酒,後來還到卡拉 OK 續攤,聽說有叫傳播妹之類的女生來。尾牙那天也有廠商說要叫傳播妹,我懷疑是因為有我和另一個女性在場所以沒叫。

「害啊,我一定有給人家毛手毛腳。」阿奇帶著頭痛欲裂的宿醉頭殼這麼說著。
「你們有叫妹妹去陪啊? 」
「對啊。可是我對人家做了甚麼都想不起來了…」阿奇看起來真的很努力想,但想不起來的樣子。
「去的人不是幾乎都結婚了嗎? 」
「對啊。男人結婚了不能偷吃嗎? 」阿奇用半質疑半威權的口吻回應我的問題。
「可以可以…」我本來就不是要批判他們。「我只是在想,他們平常那麼正經。」

阿奇看起來也有點樂了。「對啊,假正經。」

唉,好想看噢…好想看他們在那種場合到底是甚麼樣子噢。 /﹏\
但聽阿奇說,前輩完全沒有亂來,老闆也只是「愛找女生聊天」而已。阿奇還附帶評語:

「真搞不懂你老闆怎麼那麼愛找女生聊天,去那種地方不就是要親親抱抱。」

(′▽‵)
不知道都聊甚麼內容啊……

[披霜] 東風夜放花千樹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披霜] 東風夜放花千樹
時間: Mon Mar 5 01:59:33 2007

又到了想起這闕詞的時候。過兩日即是驚蟄,雨卻從今天開始下了。唏哩嘩啦,當我夜歸,聽見路旁的男孩子對著手機吼道,淡水、甚麼淡水、現在下大雨……
而我纔從淡水線那邊歸來。



昨晚看見的明月亮晃晃,像一面紙鏡高懸。從來我不喜過除夕初一的年節,卻過元宵;不喜過七夕,卻過中秋,因的都是這輪令人心生圓滿歡喜,同時卻也更意識到自己的欠缺,或更無來由地心生悲哀的美麗月娘。

「或許該找個時間去看花燈」,朋友說道,我附和。嚴格說,我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城市遇到元宵節的,去年的記憶猶在風中,人事早已面目全非。
今年的元宵溫暖如夏,沒去城市的燈會,卻在經過的捷運車上看見一群走進車廂的女子們,頭上戴著發紅光的小惡魔角髮箍。節慶氣氛。由塑膠、電、商機們堆疊起來的節慶氣氛如許歡快熱鬧,那裝著電池、顯然黯淡即拋的一次性發光髮飾該是萬聖節的商品,但即使是這個城市,也不興提南瓜燈籠。



我們在劍潭站下車。捷運沿線總是暗伏斑斑回憶陷阱,我想我是來過這城市太多次了 -- 雖然真正數起來,可能還不過十隻指頭,卻怎麼留下一片一片記憶偶然觸動。
任何村鎮鄉市都一樣,都是記憶的容器。曾經我以為我的故鄉會太滿盛,但在離開之後我知道,縱使每個角落皆層層疊疊插滿不同時點的心情,也沒有真正盈溢的時候。如果我逃避回憶,其實是逃避自己。

我離開故鄉,為的亦不是逃避,而是尋找。



和尾尾的相處,總是靜默的時候多,卻不侷促尷尬,有樸實放鬆的恬然。懶得再結識新朋友,就是怕對方不能安於這種無言。不是非要無話才好,而是非要有話是種消耗心神的工作。

在假日已很熱鬧的街道上,有神明的隊伍在大道上搖擺、施放煙火。我第一次意識到這緊湊繁鬧的台灣風景是多麼「滿」,又多有它明亮媚豔的美麗。踏過秩序,挨擠在方圓數十人皮膚與呵氣的人類氣味裡吧,並有豔紅的糖葫蘆與擦擠過的女生的假睫毛在眼前晃晃搧搧。

蛾眉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



丁亥年元宵當晚,月娘圓而昏黃。像浮腫的歐巴桑,穿著略為褪色的花布衣。仍是可親的,而且暖熱,就像歐巴桑。

知道嗎? 這城市裡,沒有燈火闌珊處。

在回程的捷運車上,看見一個國小女生。仔細端詳並沒有特別勾人心魄的出色美麗,但卻引得我一直窺看。黑黑的眼睛,自然順直的瀏海,樸實好看的臉廓,細長的手腳。可以和我交往嗎? 我不會把手伸進妳的衣服裡的。

2007年2月26日

[披霜] 紀我已逝的年節假期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披霜] 紀我已逝的年節假期
時間: Sun Feb 25 23:31:53 2007

精確地說,我放了九天半假。十六號的中午,前輩還正把水桶內的水往公司
門面的玻璃上潑洗,我已以趕搭返鄉列車的理由離開了。

去程的高鐵非常安靜,我深深覺得不必再忍受長途車內令人作嘔的車廂異味、
再再考驗神經堅靭度的小孩吵鬧、似乎永遠抵達不了目的地的無間地獄,搭
飛機或是高鐵都是農曆三節中非常值得的選擇。

台南非常暖和,阿公穿著短袖到高鐵車站大廳內來接我。好像很久沒再看見
父親的身影,戴著墨鏡開車的他還是一樣帥。父母都因為運動的關係,不覺
特別蒼老,然而久未見面,感覺像是火車的第一節與第三節接起來了 -- 中
間的第二節已然斷失脫開,不復回來。

初一回到高雄,高中時的朋友們個個還像是高中的模樣,沒老過一點。離鄉
纔只半年,卻開始感到與家人朋友的相聚之不易。大學時並不這麼覺得,大
概是因為終於踏上離鄉工作的長路,雖然母親殷殷相詢何時回鄉居住,但或
許直到我壯年歲月耗盡以前,都不會再回那裡生活了吧。誰知道呢。

高雄的生活慵懶而溫暖。我喜歡穿著短袖晒太陽的感覺。去年這時候木棉花
開得火紅,今年也一樣燒在枝頭。



關於說不出的部份,就讓它在心底繼續汨汨迴流。



回到台北回到冬天。丟失一盆開著白色摻帶紫絲的非洲蓳,希望兜它走的人
知道它不必喝太多水。留下的瑪格麗特花瓣全垂著,澆過水後不到一小時,
竟然重又挺立如昔,燈光下歡欣盎然。替前輩桌上的小魚缸灑點飼料,幸好
沒有魚肚翻在水面,餓了七天吧牠們。

甚麼也沒做,假期已逝。面對還未沾手卻如陰影重重壓著的明天,我有些焦
慮。


--

2007年2月11日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Sat Feb 10 22:17:15 2007

※ 引述《nightside (少年)》之銘言:
: 昨晚和老闆與工務與油漆與輕鋼架去吃飯。做輕鋼架的叫阿奇,本來看起來
: 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可是昨天下午, (雖然沒人向我介紹但我猜測是) 因
: 病留職停薪的那位設計師來了,和老闆與工務聊了兩小時左右,剛好也讓我
: 聽到她「躲阿奇都來不及了」的話。大概是阿奇想追她之類的吧。
介紹完阿奇,接下來是油漆的阿忠。

阿忠是阿奇的好朋友,他們常常一起在阿奇家喝酒。有次大概是阿忠喝掛了,
次日上工,阿奇一見阿忠就叫「肉腳」! XD



忠哥長得一副細白面皮,說起來也算是帥的,只是完全不是我的菜。有趣的
是他的婚姻。
初次與阿忠見面,同樣也在海鮮餐廳的晚飯桌上,他說「可以叫我小忠忠」XD
後來吃完飯,大家三三兩兩走回公司的路上,他打電話和太太通話,我走在
他後面但沒去聽,倒是阿奇走在我旁邊一直說「哎喲,好噁心噢,不要這麼
肉麻好不好」。 XD

掛了電話後,阿忠很興奮地拽著阿奇的袖子說「怎麼辦∼∼我某說,她今天
很漂亮耶! 」

是的,阿忠提到他太太時,總是會說「我的水某」,而且據稱 (阿奇作證)
他都叫他太太「洋娃娃」,而他太太叫他「小親親」 (好像是這樣的吧…反
正不是小親親就是其他肉麻暱稱) 。

原本我以為他們才新婚。沒想到後來有次我在公司待到八點多,阿奇來邀我
上他家吃晚餐,說阿忠他們都在,我去了,看見忠哥和他太太,和他們的三
個小孩。 囧 最大的是女兒,都國小了,和我同樣是屬豬的。

後來還又得知,他們在婚前就已長跑九年!

我的天啊,這是童話世界嗎?! <囧>



忠哥的太太的確很漂亮,看起來也一點不像快四十的女人,要說她才三十歲,
甚或是二十八、九歲都可能有人信。當她吃完飯後,忠哥幫她拿出菸並點上,
阿奇在旁邊說「好體貼喔∼」忠哥也一臉坦然地說「當然啊,這我的水某耶」。
完全不介意小孩在旁邊看電視……

這、這一定是童話世界!

聊天時還說要他老婆吃胖一點才好,「這樣我摸起來才舒服」。 >///<



阿奇跟阿忠真的是對好朋友。昨晚尾牙後,阿奇醉得亂七八糟,站都站不穩
了,身高一百八、骨架寬大的他整個人搭在阿忠肩上。

「告訴你一個秘密,阿奇其實是同性戀。」旁邊的人擠擠眉眼這樣對我說。
「吼,你怎麼可以說出來! 其實阿忠才是他的阿娜答…」

阿奇聽了傻笑著靠著阿忠,還作勢叫了聲阿忠「阿娜答∼」

總之還蠻有趣的。

2007年2月10日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港口] 師傅們的另一種生活
時間: Sat Feb 10 19:58:33 2007

※ 引述《nightside (少年)》之銘言:
: 昨晚和老闆與工務與油漆與輕鋼架去吃飯。做輕鋼架的叫阿奇,本來看起來
: 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可是昨天下午, (雖然沒人向我介紹但我猜測是) 因
: 病留職停薪的那位設計師來了,和老闆與工務聊了兩小時左右,剛好也讓我
: 聽到她「躲阿奇都來不及了」的話。大概是阿奇想追她之類的吧。
阿奇曾是老闆的同學,但因為他們氣質太不相同了,我不禁好奇地問老闆,
奇哥真的是他的同學嗎?

「嗯,隔壁班的。怎樣,看不出來嗎? 他看起來年紀比我大很多吧。」

我不確定奇哥看起來是否比老闆蒼老,因為他們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型。我無
法比較甘蔗和西瓜哪個較甜。怎麼說呢,老闆完全就是一副中產階級的樣子,
而阿奇也完全一副勞動工人的樣子。
老闆的手,薄薄地裹著層白肉,那是畫圖、坐辦公室的手,所以說到他能親
自批土油漆還做得比師傅好,令我有點驚訝。阿奇的手,棕黑而且緊實地繃
著肌肉,那自然不是去健身房練出來那種,所以沒有明顯的線條,只帶著明
顯的氣息:這手的主人是「做事」的。

「做事」一詞要用台語發音,我是在接觸工班之後才聽到這個詞的,所以不
能確定「做事」是否專用來指稱勞力型工作;可在我腦海中,這詞已然如此
連結。

「我來去做事了。」

師傅們會這麼說,然後轉身去開始焊切鐵件、裝配電線、釘輕鋼架。



阿奇的家就在我們公司隔兩戶之近,無事的時候,他會過來晃晃,串門子或
是與老闆討論事情。我們的關係很微妙,阿奇有印著我們公司行號的名片,
但他不是我們底下的部門。也有其他師傅有我們的名片,我也覺得很微妙。
通常這樣的師傅,都是跟老闆交情很好的。要稱他們作師傅也有點怪,因為
他們通常也是老闆,擁有自己專做鐵工、油漆、木工、輕鋼架、鋁窗、燈具…
等的事業。

因為阿奇住得離我們這麼近,他做輕鋼架的技術又好 (同樣是輕隔間,也有
一眼就能判出優劣的差別) ,和老闆私交也好,所以我們很常往來,常常會
一起去吃晚飯。就到附近的海鮮餐廳去,點一桌合菜喝幾瓶啤酒。

最初與阿奇見面,就是這種晚飯場合。



阿奇對輕鋼架很懂,至少前輩也說他在阿奇身上學到很多。從老闆那裡聽來
詳盡仔細的施工法並沒甚麼,畢竟他是設計師,必要懂得如何闡述與表達;
但從阿奇那裡聽來條理分明的施工細節,愚鈍的我學會了對師傅更加尊敬。

有趣的是,他發現我不太會講台語後,多半都用國語和我對話,但有時在講
解施工法的時候,會有點惱怒 (?),說「吼,這用國語我不會講,你去學台
語啦」 XD (這句當然也是用台語說) 我都會回答「我聽得懂啦,你用台語
說啊」。



阿奇的個性很直率,但有時也很固執。我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常常看起來
很快樂的樣子。

上週他堆放在工地的板材被木工不慎摔破,損失兩萬元,他發現板材被摔破
時相當憤怒,還一腳朝木作圍籬踢下去,不僅把圍籬踢破洞,還傷了他昂貴
的高爾夫球鞋。在一旁看著的我只會緊張地陪笑,想不出能說甚麼。

當天早上他去淡水打高爾夫球,中午時打電話給我說要來工地看看,但要等
大老闆們的賓士車都開走了,他才敢開他的車出來。 XD 我好笑地說那有甚
麼,賓士車有多了不起,就開出來啊怕誰啊。他說不行啦,差太多了。

踢破圍籬後我搭他的順風車回公司,陽光很好的下午,他排入三檔,滿意地
說:「嗯∼。生活真快樂。」

生活真快樂。 :D 這就是奇哥的可愛之處。雖然早上與大老闆們打球後,自
慚於自己的車太破舊不敢一起走,雖然下午發現板材被摔破而非常不爽,但
陽光下,坐在自己的破車上,他卻滿足地說,生活真快樂。台語的這幾個字,
音節也如此充實滿足。

從師傅們的眼光中,彷彿可以窺見另一種生活。他們辛勤工作,常常沒有假
日,賺比我這種小助理要多上很多倍的錢,但穿著沾滿灰塵的外套。抽菸或
嚼檳榔的他們,社會地位或許不高,但我心中對他們愈來愈敬佩。

我相信對他們來說,有另一番快樂的生活。

2007年1月13日

Re: [礁石] 無神論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礁石] 無神論
時間: Sat Jan 13 02:48:35 2007

※ 引述《nightside (少年)》之銘言:
: 剎那間我被感動,被自己因這句子所衍生出來的幻想與撼動給打動。

即使被女歌迷們想望崇拜至斯的男歌手,也在夜半慾望騷動時獨自忍耐,尋
求靠近別的肉體以外的發洩方式的時候。被慾望煎熬的人,形象像是個苦行
僧。

苦行僧。我是,你也曾是,夜半低垂自己青青只見髮根的頭皮,沖著冷水咬
唇,對抗自己的肉體,壓制自己的精神。
「肉體的地獄」 (注) ,是,那是。嚙咬著自身的那無以名之的慾求,是地
獄中時時冒沖上來的熾焰。

在那樣的地獄中,創作是光。伸出手,攀不上去,呼吸不到,但還是要繼續
朝著光呼喊亂抓。因為創作是光。

為甚麼感動,因為那麼絕望那麼虛幻。永遠爬不上的光柱,無法脫離的肉身
地獄,而我一再重複往浴缸中拋餌的動作。 (注二)
我簡直戰慄。

---
注一:無角度影評〈身體的地獄〉,評《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注二:精神病院裡,醫師對坐在空浴缸邊垂釣的病患問「魚兒咬不咬餌? 」
病患卻粗魯地回道「你有病啊? 這不過是個浴缸! 」


2007年1月3日

Re: [披霜] 零參流水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披霜] 零參流水
時間: Wed Jan 3 22:23:01 2007

新的季節乍臨時,總不適應。與它相處久了,就捨不得它走。在盛夏盡情地
曝晒,在秋天微帶傷感;冬天剛來的時候不免在冰冷的被窩裡罵幾聲幹,現
在卻想,冬天別走。

別走。然而再沒有比季節更遵守交通規則的了 (注) ,不論多早開始發現它
們的美好,燈號亮了,它們就走,了不起拖著條尾巴讓我留戀地捉住順著跟
到下一個季節面前。就要說到村上春樹對這種心情的表現法:

上一個季節從出口走了,人們惶急地喊道等等,我還有話沒說完呢;然而上
一個季節已經離開了,下一個季節已經坐定在屋裡,摘下帽子說,有甚麼話
就對我說吧,我可以替你轉達。人只好說,不,沒,沒甚麼要說的。



冬天,很多事物的姿態會變得特別清晰。

為甚麼村上春樹寫得出這句話,我想他是不是也花很長時間在凝望冬天的月
亮。冬天的月亮特別白亮,像蒙著霜,又像刀剜出來會割人的薄冰。雖然人
們都過中秋節,但其實秋天的月並不是最美的。

冬天的月亮到底擁有怎樣的力量,抬頭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在城裡的第一個冬天,冷雨綿綿。城裡的人們都說這是常態,家裡的父
親也早就如此叮嚀。
不,沒有習慣不習慣的問題。我在這裡,然後要想辦法抵禦所有我未經歷的,
嘗試各種方式,改變自己的姿態,調整自己的角度,可以的話,重組自己的
精神與肉體。

城被群山圍繞,我居住的地方過幾條街也看得見山丘。山也靜好,雨天可見
雲霧繚繞。據說從別處來的人們最難忍受看不見海。台灣除了南投不靠海,
到處都有海岸線。但是我的家鄉雖被譽作海洋之都,我卻覺得這是處之無法
泰然的諷刺;海是灰的,海岸投放水泥,海上漂著鋼鐵,靠海的陸上喧賣著
烤炒煮炸各式海產。

台灣的海岸線是可以賣的。尺量著幾百公尺幾十公里,叫價販售。讀一篇奇
幻小說走的是中國風格,海裡生活的妖怪叫泉先,在陸上工作存錢,要把海
買回去。海怎麼能買呢? 能啊,人類就這麼把海一寸寸給賣了。



下雨的日子我搭公車,依然健忘,糊塗,奈自己何就像下著雨的早上,一車
的人又奈這雍塞車陣何。

買了七雙一百塊的襪子後覺得還不夠穿,再買一次七雙一百塊。星期日白白
浪費,但最理想還是洗好晾上衣服。生活就這樣細溜溜流過,從沒回頭,我
也沒招手求懇它留。


---
注:隱匿皇后詩〈我不愛台北〉

[披霜] 零參流水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披霜] 零參流水
時間: Wed Jan 3 20:32:09 2007

好像大家都感冒了。如果全城的人無一倖免全都感冒,會是甚麼情狀呢? 大
家可以盡情擁抱與接吻,早早回家蒙頭大睡,不抱康復的期望。如果全城的
人無一倖免全都感冒,第一個痊癒的人是不是會想辦法再度感染感冒?
粥鋪的生意可能一時會大好。搭公車可以用力咳嗽。你的病菌與我的他的大
家的病菌飄揚混合在一起,瘴厲之氣。



搭公車的時候看見斑馬線上挨擠著流過的人們,頭上都撐著一把傘。意外的
是素面的傘原來這樣多,而且粉嫩色系這麼多。也許是因為撐著傘的人群中
有許多辦公室女郎。
每個人的頭上都頂著一朵傘,好像大家都帶著浮動的各自的夢想在移動走路
go for work ,當那些夢高高低低地參差錯過或是技巧不好碰到別朵夢的時
候,南京東路變得比較童話一點。

為甚麼這麼多傘都是素面的呢? 我指的是那種邊緣上沒有再滾一圈色帶的素,
沒有再綴甚麼花樣的素。我喜歡這種傘。其實最想拿的是黑傘,沉默、紳士
用的,可以捎著出席一場雨天的喪禮的黑傘。
但實際上我的傘是在市場殺了幾百元才降到普通價錢、水藍色、邊緣還飾有
花朵圖樣的少女的傘。大概是十三歲至十六歲的少女比較適合拿它的那種。
惟一可以被稱讚的是傘骨堅實,雖然還沒有遇過大風但我覺得它傘骨堅實。
而且走過時偷看路旁反射行人模樣的玻璃,發現其實拿著它也沒有那麼不搭
調,於是好吧,是我的傘,我喜歡它。

我好幾次忘記它過,每一次想起並特地回到某處發現它還在,沒有被別人拿
走並默默地等我回來,也沒有責怪我,我就更憐愛它。現在已經不能說我「
喜歡」它了,對它的情感有一點點接近家人。



感冒的日子我停止抽菸。
停止抽菸已經一個禮拜了,因為在感冒前就忘了要抽。本來以為我應該上癮
了,前一陣子不僅沒有節制,而且無聊就抽、沒事就抽、緊張也抽、放鬆了
也抽、看見別人點菸更是跟著抽。
為了試探自己是不是上癮了,忽然想到停菸個一天吧,結果就忘了,連續兩
三天沒再抽。

饞。想抽菸的念頭就像饞,雖然並不如食物美味,但想抽菸的感覺差不多就
像想吃麥當勞。

我決定要點上一根來試試。


2007年1月2日

Re: [線團] 感冒了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Re: [線團] 感冒了
時間: Tue Jan 2 18:45:09 2007

生病的日子,我聞到自己口中病的氣味。想起天人五衰,衣裳垢膩、頭上花
萎、身體臭穢、腋下汗出、不樂本座,五衰中有四項是肉體的衰敗,最後才
是心靈的頹倦。

我拖著病體清洗自己,彷彿搓洗的不止是垢膩臭穢 -- 實際上,這種冷天裡
也真沒有甚麼汗泥 -- 而是纏附在身上的病魘。
這幾日冬陽暖暖耀目,偏生我趕著自己的身體出門,連抬頭多看幾眼天空都
覺累。

喫粥,服藥。

多希望有一帖清涼藥,服了之後靈識清醒,反應機伶,聰明仔細。
只是一照鏡子,一摸額頭,我還是拖著這個穢膩的肉體、昏沉的精神,繼續
微弱地在自我裡碰撞摸找著,開竅而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