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2日

[港口] 短箋給T

親愛的T君,

聽聞你的問題,並非不想說些甚麼,只是需要靜夜梳理。

藉由他人的返照,直視自己心中的黑暗與缺口,這是好的契機。只是我擔心你過於沉溺在那裡頭了--挖掘自己,以最尖銳的問題剝開自己,這種疼痛既是令人意欲閃躲,又令人停不下手的。就像有人會喜歡以刀片割開自己的肌膚,感受傷口的疼痛麻癢一樣。

我認為一個完整的人,應是具有光明與黑暗的,而它們原本就是一體的,構成一個完美的人類;是人類再以自己的眼光,強要區分它們是明或暗而已。在我心中的完美人類,不是沒有任何欲望或黑暗的人,而是清清楚楚地認識自己身上的每一部份,並與它們妥善相處的人。君子之所以坦蕩,因為每一個意念思想對自己都無所遁形,且能自由操控。

請你不要忘了自己美好的部份,哪怕是極細微的末節。我在「那一個月」中在紙上試著謄寫自己的優點列表,連自己四肢俱全也寫進去,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似乎活不下去。但這也起了相當的作用,慢慢地寫,也漸漸地發覺自己其實仍是個幸運、可愛的人。

我願意稱讚你的黑髮、你的眼睫、你稚真如孩童般的睡顏。但最重要的,應是你發自內心,如泉水般湧出的自信自贊。

祝你早日泅過自己心中的惡水。

2009年12月7日

[披霜] 珍貴的片段

冬日的早上,吃過早餐捧著熱咖啡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著自己從以前持續蒐集來的喜歡的音樂輪流播放,平靜安穩地讀著些甚麼。

這樣珍貴的片段,是不是因為待會終究要起身去上班,所以顯得特別令人留戀、特別貴重呢。

2009年12月6日

[礁石] 蝸牛



二十初歲時的冬夜在大製圖室和同學們一起做各自的模型時,有人帶了音響來放音樂,那時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還有另一首〈世界末日〉覺得很合味。

後來可以說是忘了這首歌,直到有一天忽然想起,於是試著唱唱看。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不知為何,但忽然就哽咽了。我很少能維持完整曲律音調地自己哼完這首歌,總是會泣不成歌,眼淚熱熱地就流下來。

雖然我對周杰倫沒甚麼感覺,但聽著這首歌時,就會想起他必定也有過的,在無數個無人聞問的白天夜晚反覆彈著鋼琴練習,然後想起他現在享有的讚賞與掌聲。在電影《霸王別姬》裡老師傅教訓的一句話:「要得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沒受過那些磨練那些罪,怎麼來的本領能夠人前顯貴呢。

我不覺得是受罪。一步一步往上爬,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只要一直仰望著前方,在緩慢地以自己柔軟的腹部摩擦走過的路上,有甚麼傷都不感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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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

作詞:周杰倫 / 作曲:周杰倫

該不該 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裡有藍天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的飄
歷經的傷 都不感覺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小小的天 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任風吹乾 流過的淚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我有屬於我的天
任風吹乾 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自私的真實

「真實讓人痛苦,謊言才是為他們著想,是一種體貼人心的表現。」
「我不接受。」
「那你就是自私。」
「對,我很自私。我自私,又任性,堅持只用我自己的方式面對世界。」

就算會使人流散離異也無所謂,就算會使自己變得孤單也無所謂。不能對別人講的事,說出來會使人痛苦的事,如果那麼在意他人的感受,一開始就不該做。

做與不做某件事,如果會造成誰的悲傷失落,卻仍執意做了,那必定是在甚麼時候、甚麼情況下自覺或不自覺地作了比較衡量--我的快樂與他人的痛苦比起來、這個人的痛苦與那個人的痛苦比較來,「我」偏向維護哪一邊?

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受。我的志願是成為一個君子,君子無事不可對人言,如果有不能說的事,那非得是無涉自己利益的事才行。甚麼是卑鄙、甚麼不是,自己心中很清楚。

2009年12月4日

約會順利

今天呂再次請假。上週呂提出請假後,建築師就一直時不時把他叫進辦公室唸,連帶也牽連了何和羅,三人都對自己的年假難以實用感到很不滿。

昨天下班前,管理部問了呂為甚麼請假,當時建築師不在,又快下班了,一片輕鬆氣氛。

「要去約會啊。」呂這麼回答,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不以為意。

但管理部繼續追問,要約會幹麼不六日約會就好了,明天是她生日嗎?

「對啊。」

頓時熱鬧起來。大家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丟出問題,很顯然早已超越了老闆要控管員工休假狀況的目的了。

「你們會過夜嗎?」好直接的問題啊。
「應該不會吧?就各自回家第二天再約。」
「你們會去幹麼?」
「不知道欸,大概就去一些……公共活動吧。」

此言一出,包括我都笑翻了。

「你以為你在寫報告書啊!」之前忙一個案子的都審報告書,就是用了大量這類詞彙,大體上是努力在分析我們所做的規劃裡的公共空間是多麼的多采多姿。

「你乾脆說去公益性空間好了。」何這樣吐槽。負責了那份報告書的大部份文字的我覺得被戳中笑點了。這也算是只有建築人才懂的笑話吧。

「你要帶她去哪裡?」
「不知道欸……可能是山上甚麼的吧?」
「你帶她去看基地啊。」經理也開呂的玩笑,大家紛紛起閧附和。「尤其某案那塊基地,很適合啊,旁邊又是薇閣、又有甚麼甚麼的……」經理唸了好幾間知名 Motel的名字,聽起來還真是個好地方(?)。

但可憐的呂還是得把工作做完才能休假。建築師要呂把整理計算無誤的圖面放在他桌上後,才能放假。呂說我們可能明天早上八點會看見他在公司吃早餐,因為他忙一夜沒回家。

「你是不是打算明天就這樣瞇瞇眼去約會,跟她說『我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

好動人哪,「我們的未來」,雖然這樣說會不會還太早了?

「還是你打算跟她說『好想睡,我們一起睡吧』?」

當下大家又笑了,誰想得到約會前夕加班還有這招!





我們一起外出買飯的時候,還在聊著「明天絕對不接事務所打來的任何電話」。呂說他要把事務所的電話記入手機,一看是事務所打來的就不接。

「你都沒記噢?」何這麼問。
「對啊,所以每次都迷迷糊糊就接起來了。明天絕對不接。」
「哎喲管他是誰,你通通不接就好了啊。」

真是個實際的提議。我也跟著贊同。

「對啊,和她在一起,你還要接誰的電話?」
「……對吼。」

那麼,就是這樣。祝我可愛的同事,今天約會順利。:)

2009年12月3日

[混沌] 罷休

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罷休」兩字。明明是偃旗息鼓的兩個字,為甚麼反射性的連結畫面是烽火連緜?想必是人們說起這兩字時極少罷休,總是咬牙切齒地恨恨說道,絕不善罷甘休。

善罷甘休。這四字成語出現得從不和諧,因為總是和否定連在一起。我決定重新思考這些字。

對於我不想要的、我討厭的,我罷休。

這裡畫下休止符,那裡已經伏起新的樂章。

2009年12月2日

工作座位大風吹

阿森還是抱著滿腹困惑留下來了。他仍然很想走,但是回答不出建築師問的「為甚麼」,自己也無法回答自己,離開事務所以後,他要做甚麼。羅和他說了很多,羅說的內容讓我對羅的評價又更高了一點。





又換座位了,從我進來以後已經有兩次大風吹,雖然吹的幾乎都是我們這些新進員工,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被吹動位置。我們辦公室可以分內外,外區是比較多人坐的這裡,內區則是小小不到一坪,緊鄰著建築師辦公室門口,被稱作是一級戰區,根據呂的說法,「建築師不必撥內線電話,隨喊隨到」所以是特級集中營。

新員工好像都會被調進內區洗禮一番,但我還沒有進那裡待過。這次的大風吹竟然是把我吹離呂身旁(廢話,他旁邊不就一個位置而已,我要被吹走當然會離開他身邊),調到一張空的 OA 隔間桌內。

「獨立了。」呂這麼說。「別以為沒被調到裡面(指指內區)就高興,因為接下來你就會常常一個人被叫到裡面(指指用玻璃隔出的建築師的大辦公室)去了。」

那當然意謂著被交付獨立的任務,擔負自己的責任,不再能躲在帶我的人的後頭了。我很驚訝,一方面強抑著被肯定的狂喜,希望不是自己太樂觀,一方面又更澎湃起熱情,要讓自己即使原本不是被那麼期待的、也要能被刮目相看。





我做了甚麼值得肯定的事嗎?其實想不起來。但我確實一日一日細微地進步中。我自己看得到,我對待圖面更加細心了,我更知道該怎麼進行繪圖或其他作業了,一些只是事務性的小技巧雖然沒有甚麼,但掌握這些微小的要領後,事情會進行得更快更滑順。

上週有回和老鳥三人組吃飯時,三人照例彼此挖苦,說著大家被建築師如何訓話臭罵的事,何突然說道:「沒關係,有個傻瓜很快要加入我們了。」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端起湯碗正在喝甜甜的味噌湯。「那個傻瓜現在在喝湯。」

好吧,他口中的傻瓜就是我。

「下午我進去(建築師的辦公室)看到他在罵你時候我就知道了。」其實也不是罵,只是呂先被叫出去、建築師留下我對我訓話。「那個鳥樣子,完全就是以前的我。你很快就會變得像我們一樣了。」

這是幸災樂禍的詛咒嗎?我卻覺得像祝福一樣。我很快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了,不僅如此,還要更往上爬。

建築不是沒有熱情的人能夠應付得下去的。上次和朋友細數過我的人生際遇後下了個小結:「我現在 26 歲。」霎時覺得自己真的還很年輕。之前還覺得好像已經老凋到快要沒有可能與希望了呢,那般一一回憶過後卻覺得已經經歷了很多,卻還是很年輕,有很多新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我還擁有熱情。這就是我覺得還年輕的關鍵吧?知道自己要做甚麼、也正在做,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2009年12月1日

Re: [港口] 新戀情

阿森昨天早上原本打電話來,說睡過頭了,會遲到,結果一整天沒來。

在事務所,有人沒來這件事會引起最壞的連想,我有次也是遲到,結果呂和何都以為我不做了。遲到一分鐘都會被計入扣錢,大家基本上都是很拚命的,呂更是次次提早半小時到 -- 無論時針是否已經走到正式上班時間,只要進了辦公室,老闆就會視作你已經開始工作,不容許做其他事情。當然,提早到是不支薪的。

在下班後,管理部才終於接到阿森的電話,果然是不做了。下午我還天真地問,會不會只是今天想休息一天而已。沒有人留他,因為幾乎所有人都也很想走。每天他們開的玩笑就是要離職,然後彼此嘲笑走不了。

我不太懂為甚麼會走不了。

總之是少了一個同事了吧,今天阿森會再來公司,和建築師當面談過再走。

何說阿森真是俗仔,因為他今天還要來。

「應該就不要再回來了啊。」

那樣是有比較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