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26日

[混沌] 嘔吐

在所有我經歷過的病痛感之中,我最討厭的是嘔吐。

嘔吐、反胃、噁心感,總之就是這類感覺,不管有沒有真的吐出來、還是吐翻了,都是最討厭。如果人的肉體是一具臭皮囊,嘔吐感就是一種身體極端厭惡自己,以致不自主地痙攣,要把整座皮囊由內大力拉扯、翻轉出來的感覺。

吐過的人應該知道那種連胃都要吐出來的感覺。好像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裡面那些有著平滑肌肉的臟器,全都抽筋,一個緊吊著一個,好像全要從口腔裡縮跳出來。帶著可憎的人體內部的穢氣、酸水,全都往外潑吐。糜爛的食物吐完後,是灼傷食道的酸液,酸液吐完後,膽汁也一滴一滴地被擠出來。

這是身體的反抗,也是自惡的表徵化為實相。大概沒有別的病痛感比嘔吐與嘔吐感更讓我切切實實地感覺,有多麼厭惡自己吧。所以我更討厭嘔吐,因為就必須面對自己的自惡。

每一次有嘔吐感時,我都對自己自嘲,「難道有了」。實際上是一點不擔心的,否則也算不上是對自己開玩笑了。我猜,大概生產時的痛會遠超過嘔吐而名列我心中的第一名吧,畢竟那種彷彿整個身體都被撕裂的狠烈痛感再來個幾百倍實在受不了。

不過那種撕裂的痛感仍會讓人想求生。我想嘔吐的性質還是不大一樣。

打完這篇,我忽然覺得,我實在該去抱著馬桶嘔吐到只能吐出酸水才對的。
在嘔吐感的催化之下,我是這麼的厭惡我自己。


2008年8月17日

華札

忽然想到於是又看了一遍《華札》。 這是一本H漫,雖然這麼說,但畫工精緻得說它是一本畫冊也不為過。左圖就是它的封面一角。 雖然說是H漫,故事本身卻十分動人,再看一次我還是落下淚來;看來果然如F所言,我是很容易哭的人。 










 陳克華有首詩〈前世的妓女〉是這樣寫的:
我們,必然前世當中曾經 是妓女。否則 我們不會如此疾疾 奔向婚姻 生兒育女 (並同時嚮往婚姻外的自由) 如此大力宣揚愛情與忠貞 卻又如此嫻熟於劈腿
以我自己所見所遇,配上《華札》的故事一看,特別有感觸……。 那麼以下要詳細地講述《華札》的故事,因為是捏它所以先放張圖,圖下面才是故事透露,若有機會弄到這本畫冊的人,建議就不要看下去了,自己讀一遍應該會比較感動。

三月的荒郊上,有一隻覓食的小雌狐追隨著食物的香氣,來到一處擺滿好吃糕點的地方。牠開心地吃著點心時,忽然有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打斷了牠的進食。 「狐狸啊,你會變人嗎?」男人問牠,並給牠看一幅畫軸。「如果變得好的話,這些糕點全給你吃。」

狐狸變了,而且變得很好。男人和不解世事的狐狸女孩發生關係。「是因為變成人的關係嗎?」彷彿染上了人類的疾病,狐狸愛上了男人。

※ 男人的名字叫作郁實。郁實帶著變成女孩的狐狸,四處尋找鬼的下落。 紅鬼和青鬼,帶著一個被控制了的男人四處行走。為了吃更多的好吃的嬰兒,鬼擄了很多女人,把她們泡在酒裡麻醉,並令男人與她們交合以使她們懷孕。被控制的男人身上纏著一條黑蛇,黑蛇咬住他的男根,於是他就失去意志,只剩下性欲。

兩年前,郁實和被稱為京都第一美女的公主桐姬即將成婚,卻在一個雨夜,桐姬被鬼帶走殺死了。看見桐姬脖子被折斷、扔在河裡的郁實傷心得無法言語也無法動彈,那一晚,郁實就開始他的殺鬼之旅。郁實要狐狸變化的模樣,就是桐姬的樣子。

而在更久以前,「郁實」和桐姬初相遇的時候。桐姬扔了一塊湯糰給郁實家的庭院中的白狐狸,白狐狸就記得桐姬了。有天桐姬又遇到白狐,見白狐不躲她,就把白狐帶回家中。桐姬在私處抹上蜂蜜讓白狐來舔,然後又問白狐是否會變化?要白狐變成某個男人的樣子。可是白狐不大會變化,變得不像。雖然如此,桐姬還是快樂地和白狐嬉戲,白狐變得很喜歡桐姬,可是,只要郁實一來,白狐就不能再跟桐姬玩。 追著桐姬來到郁實家的白狐想,「桐姬喜歡的是郁實,但我是狐狸,所以就算桐姬想喜歡我也做不到。可是,如果變得和她喜歡的人一樣的話,也許就能在一起了」。白狐很想變成郁實。不善變化的他,好一陣子沒有再在桐姬面前出現,過一段時間,他終於可以變成郁實的樣子,而且維妙維肖。 以郁實的模樣再出現的白狐,仍然朝思暮想著要和桐姬在一起,卻無意發現郁實藉口有事而離開了桐姬,卻是去淫邪地狎玩一群男童女童了。 「你這個混蛋--」 發現了郁實的另一面的白狐非常憤怒,抓住了郁實的頭髮。 「你有了桐姬還這樣……你有了桐姬還這樣!」 憤怒的白狐把郁實咬死了。他從此變作郁實的樣子再也不變回來,就這樣以郁實的身份和桐姬在一起。「郁實已經不會再背棄桐姬了……」白狐幸福開心地和桐姬在一起,直到桐姬被鬼殺死。 ※ 一度找到鬼卻被鬼逃走的郁實和狐狸,不得已只好停留在都城裡;但狐狸卻覺得,找不到更好,因為牠想這樣和郁實一直過下去。 在都城裡,有人看見了狐狸,說狐狸和花街裡的一個妓女長得一模一樣,郁實循線找到了那個花街裡的妓女,這個美麗的妓女果然就是桐姬。 那個夜晚,桐姬不是被鬼帶走殺死的。桐姬在白天就和她真正心儀的男人信男私奔了。信男是郁實府裡工作的一個木匠,最開始桐姬要白狐變化成的樣子,就是信男。為了掩蓋這件醜事,郁實家裡派人去「殺死」桐姬,把她的替身扭斷脖子丟進河裡。 和信男私奔了的桐姬,當晚就被鬼抓走了;信男被鬼用蛇控制,鬼回到桐姬等待的地方逮到了桐姬。但桐姬是怎麼從鬼手中逃出、又流落花街,郁實恍恍惚惚地,沒有問。

郁實--其實是白狐--很快把桐姬從花街中帶走,離開京城找到地方讓桐姬休息,照料著身心俱疲的桐姬。 原本變化成桐姬的樣子,一直陪伴在郁實身邊的狐狸,非常傷心地自己離開了。牠在荒野上哭著奔跑,「真正的桐姬已經回來了,不會再需要我這個假的狐狸了……我已經沒有用了」「我不要啊--我真的好喜歡郁實大人……」狐狸就這樣,沒有目的地逃走了。

桐姬說完她的遭遇後,終於在郁實的照顧下睡了。郁實才發現,狐狸不見了。「要走也打聲招呼啊」,找不到狐狸的郁實,忽然感到寂寞。

過了幾天,原本想去找狐狸的郁實,還是決定繼續找鬼。找到鬼的郁實,在驚險的時候被斜刺裡衝出來的狐狸救了,狐狸受傷了,郁實抱起牠,替牠包紮療傷。 紅鬼與青鬼一直帶著的男人就是信男,桐姬把咬住信男的蛇取下,信男恢復了意識,兩人開心地重逢了。 受傷的狐狸,在半夜醒來後,望著郁實的睡臉,想起許多從前和郁實一起旅行的回憶。牠悄悄地對郁實說,「照顧我這麼久,謝謝你。我只要這樣,就很滿足了。和公主一起幸福地生活吧」。不知道郁實的情況的狐狸,就這樣又默默地離開了。 早上發現狐狸又不見了的郁實,立刻又啟程去追尋狐狸。桐姬和信男將兩人生活,而找不到狐狸的郁實,總是在荒野上供著糕餅,希望可以像從前牠們相遇時一樣,再遇見那隻狐狸。 「甚麼時候才會再回來呢……」 等不到狐狸的郁實,坐在荒野上喃喃問著。

好,故事終於說完了。這次再看這個故事,似乎比我兩年前看它更難過了。

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這個故事裡的人類全都是淫蕩薄倖的,深情的只有狐狸而已。公主愛著的其實不是那個即將與她成婚的男子,男子是否「有了桐姬還這樣」,公主大概也不在意吧。白狐沒有繼續學習變成信男的樣子,誤以為桐姬愛著的是郁實,也顯現了一種純真。

為甚麼要這樣呢?「如此大力宣揚愛情與忠貞,卻又如此嫻熟於劈腿」。 為甚麼呢?我想問特定的某個人,但是,終究不會問出口吧。因為,這是沒有人在乎的事啊。

2008年8月10日

[混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


片段中 有些散落
有些深刻的錯
還不懂 這一秒鐘
怎麼舉動; 怎麼好好地和誰牽手


回憶不全然是讓它流過而已,思及某些人時,雖然不對誰提起,但我是歉疚的。關於我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亂七八糟、搞成這副模樣的部份,我沒有後悔過;但不恰當地使別人留下不快回憶的部份,我卻十分後悔。

為甚麼要對他們說那些話、做那些事呢?我非常非常的後悔。在那個當下難道你不知道你會造成甚麼樣的傷害嗎?有的時候是對方先傷了你,但難道你連這麼一點小傷也承受不起嗎?有的時候對方沒有傷害你,可是你卻大意地、粗魯地做了那些。

如果有時空機的話,我好想回到那些時間點,跳出去甩當時的自己一巴掌,然後阻止當時將要發生的事。

可是沒有時光機,世間也沒賣後悔藥。有些錯太深刻,只得沉甸甸地一個人抱著它們過活。



那寂寞有些許不同
我挑著留下沒說

那生活還過分激動, 沒什麼我已經以為能夠把握


每在思及那些過往錯誤的時候,我就變得極願意自己一個人獨自過活。封閉起來,不和其他人類作非必要的交流,不和其他人有非必要的接觸。把自己囚禁起來,作一個心甘情願的囚犯。

可是為甚麼,牢籠也總是會輕易地被拆毀,生澀不成熟的我,一再被放出來……
踏毀自閉的囚籠的,從來都是、一直就是可悲的人類本能。於是闖出牢籠,也許過著仍然空虛的生活,也許找到了讓彼此有安定感的人,也許又傷害或互相傷害。

所有我已失去的啊……



而我不再覺得失去是捨不得
有時候只願意聽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
我最喜歡你


偶然得知已經分手很久的以前男友,也曾經聽著同一首歌眼眶泛紅,我不無感慨。
其實,我本來真的以為--以為那個時候,我帶著一束海芋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愛我了;如果那個時候他清楚地說明他對我的狀況,我想我會接受,然後我們就那樣走過吧。

「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我就會追那個送我這本書的女生了。」

那時我手上正拿著一本書名有趣的繪本,他說,那是軍中一個心輔官送的。
心輔官很受歡迎,後來交男友了,告訴他,她的男友感覺有點像他。

「是我耽誤你。」
「對。賠我的青春來∼」

如果他和比較溫柔成熟的女性在一起,或許能走得更長遠快樂吧。但是沒有時光機,也沒有後悔藥,何況,至少我們都還能把這段故事當成值得懷念的回憶。
在一起,然後分開,於是一切的快樂與痛苦、獲得與付出,就這樣籠統潦草卻又含著悲笑地一筆勾銷吧。一分手,就打平了。誰欠誰,誰耽誤誰,如果真有一本帳冊,就這樣丟進火裡燒。

過了很久之後,甚至在交了別的男友又分手過後,我忽然聽見了一首歌,它唱著「你是我曾經的甜蜜,我是你愛情的過去」……然後我開始反覆跟著唱,跟著想。
不,沒有後悔。不後悔在一起過,也不後悔分手。

如果這也算失去的東西--但是算嗎?它以另一種形式涓滴留至今日了--那麼,也不是所有已逝之事皆令我痛悔。這麼想來,是否便比較好過?


你知道
你曾經讓人被愛並且經過

畢竟是有著怯怯但能給的沉默

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樂裡

我最喜歡你


做過各種事。歪曲自己以適應、討好他人過,說過卑劣下流的話,撒過粗糙的謊。付出過單純澄澈的心意,和他人共度快樂的時光過,大聲歡笑過。

多想對過去微笑,說,沒關係。
最困難的是否正是取得自己的原諒?

承認自己的軟弱與醜陋吧。再次把自己關進沈靜的牢籠裡,再次嘗試波紋不興的孤獨生活。

最後,承認吧,雖然不願這麼想,但其實你期待的也不過是有個人,待在你身旁與你一起靜靜過生活。可是你很快就想到,當身邊有人時,突顯的也不過是「人終究是孤獨的、孑然一身的」。

不先解決自己的問題不行。人是無法依賴著他人來補足自己的。


而我明白覺得失去是捨不得
有時候只願意聽你唱完一首歌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裡

我最喜歡你


可我多麼明白那些使人深陷其中自溺的一切……
我多麼的多麼的陷溺其中啊。

請真心地對我唱一首歌。不炫技,不緊張顧慮,只是真真誠誠地為我唱一首歌。
好像那樣,我就可以感受到我被愛、被祝福。


而我不再覺得
而我不再覺得...


*淡色字是張懸〈喜歡〉的歌詞。

[混沌] 致某友


我最近常想起妳。想著擁有單純溫柔的心的妳,如果全盤知道我現在所度的生活,如果知道我這些晚上做些甚麼,妳會用怎樣的眼神看我呢?

妳是否會震驚呢?



才在前幾日,早晨我騎車通過一座橋,橋邊有一群人拉起了「耶穌愛你」的布條,大聲對著匆匆呼囂而過的機車騎士們大喊,耶穌愛你。我也是冷漠的通過者之一,但是在那晴藍的天空下,我忽然被感動。

我花了幾秒時間匆匆思考,為甚麼被感動呢?是因為他們相信耶穌的愛嗎?
還是因為,我所匱乏所追求的,也不過是愛而已呢?

那一刻我也想起妳。也許妳不認為自己是虔誠的教徒,但在我所認識的教徒中,妳是最……最美的了。



我不確定,我每回想起妳也總想起那些誠簡樸實的生活,是否因為我們是自單純誠良的高中時期便結識之故,但每次我把現在的自己與那時反省相較,我總是覺得,我在本質上並沒有多少變化。

雖然行動改變了,生活改變了,把我現在的生活的許多片斷切起來與彼時比較,人們會感慨我沉淪頹糜了,但其實我還是同一個我。現在的我,心中仍然保有純真無垢的一小塊方寸;那時的我,腦中早已種著沉淪頹糜的思想。

說來好笑,其實我也沒多沉淪甚麼的,只不過是……只不過是會想,妳會如何思考,關於我現在的生活呢?



最近總想著要搭火車去東北角玩,一個人也可以,但要說有旅伴的話,心裡想到的總是妳。其他人都沒辦法吧,我在心裡掰著指頭,從我少得可憐的友人清單上一個一個試想。

但我還是沒有和妳聯繫。

我不曉得這是為甚麼呢?於是我只是一再地回想那些曾經寄給妳的信、妳曾寫給我的字、我們共處過的夜晚、妳潔淨的浴室與生活、我們一同看過的風景……。

我繼續想著。
想著妳、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

而我會走向甚麼地方呢?將會變成甚麼樣的人呢?我自己已經深深地陷入迷惑了。在這團迷惑中我試著控制自己的方向,試著釐清自己該怎麼做。

如果妳明晰地看見這一切,妳會對我說甚麼呢?

2008年8月4日

[千帆] 當我的慢板,終於溫柔地被結束。


失去cuL這件事,遠比我以為的還要令我在意。

精確地說,是我自己決定不再繼續與cuL的關係的,而這意味著甚麼,雖然再清楚不過,但對我卻很微妙複雜。且讓我在此喃喃自訴。

我不是決定不與他性交而已。凡是不可與另一人訴的,那些普通朋友不會做的親暱動作都一概列入排除範圍。走在路上不再牽手,不再摟抱,自然更不接吻,不啃咬對方的身體,不撫摸,不做非必要的碰觸。這就是普通朋友。

也不止這樣而已。

過去我是否把過多的心事放在cuL身上?因為一時軟弱而未能堅持自己獨自消化的結果,就是我仍然沒獲得自己處理那些心事的能力。無論是對朋友的人際關係、對工作的疲憊無力感,我想我是對cuL索取了太多的安慰。cuL是個溫柔的人,而我太耽溺於那種溫柔。

並不是不能對朋友傾訴吐露,也不是不能擁抱朋友;但在我無法清晰地對自己說「對,我做這些但仍對cuL只有普通朋友的感情」時,我就不能對cuL做這些事。不愛,但是也不那麼單純。無法欺騙自己,不願意混沌了這些感受,我只能離開cuL。

而為甚麼,想起一兩刻偎在cuL的輕擁中的夜晚,我卻比那當下還要激動,還更想流淚?是因為理解到我將永遠失去那樣的機會了嗎?我再也不會、再也不能,在我脆弱的時候,從cuL那裡得到短暫的溫柔與安慰。這是多麼的令我心痛,以致於我必須再重複一遍:我再也不會、再也不能,在我脆弱的時候,從cuL那裡得到短暫的溫柔與安慰。我甚至要再重複好幾遍,我再也不會、再也不能……

我是多麼依戀那些短暫的、溫情的關懷啊。在我黑暗且孤獨的生活中,那是最後最後的一點點了。即使我嘴硬地說了不能上了所以怎樣怎樣,但是其實我想念的又何嘗是cuL的身體而已呢。





cuL有一具沒有味道的身體。嚴格來說,從他身上只會聞到兩種味道,一是口腔內發酵過後的咖啡酸味,一是情欲被揭露的鹹腥味。除此二者之外,再怎麼努力聞嗅,也尋不著屬於他的身體本身的氣味。這種沒有味道反而變成最強烈的特徵,我試著找了不同的對象,但總對他們身上散發的體味感到很不適應。不是臭或甚麼的,只是我很難再習慣cuL以外的味道--就是有味道。

我很不適應。好像被推落凡間似的,要重新適應人的身上總有人的氣味。cuL太瘦,只有骨骼的淨重(*2)。我要重新適應人的身上長著肌肉,抱起來是柔韌的。

非常哀傷。我的身體,記著cuL。




--
*1:標題為孫梓評詩〈潮濕的慢板〉,節錄如下:

我安靜走開,往木橋的盡頭
自己和自己練習甜美的握手:
當你的慢板
終於溫柔地結束
當我的慢板
終於溫柔地被結束
*2:出自夏宇詩〈蛀牙記〉,節錄如下:
你是不寫詩的,不關心
我如何押韻和斷句
連詩也不讀
非常瘦
淨重
是骨骼
毛重是戲
*3:圖片是,我認為cuL最性感的部位。

Re: [港口] 華麗的冒險


要說同行的朋友無血無淚地拋下我倒頭大睡也不對,一干晚睡眾彼此間挺有義氣,每一個我說「睡不著又好無聊」的夜晚,他們都心甘情願被我壓榨八卦,努力地想著各種過往戀情;只可惜其中一個的人生資歷尚淺(?),他的故事只有一兩個而且以前就說過了,所以大部份的「我要八卦」炮火都集中在比較老的那一個身上。(在此要順便婊一下,他連帶來的零食都很老,就是像奇哥這種老人會喜歡的肉干零食……)(開放不認識他的人猜他幾歲)

但可惜也沒有挖出甚麼有趣的八卦……



第一天到島上的時候,風雨正大。我們遲到機場,只好排下一班飛機候補,不意原本訂的那班飛機因天候不飛,意外地,我們成了最早的三個候補者,順利地搭上次班飛機到蘭嶼。

天空是灰的,建築物、街道、山樹和海浪的色彩是黯銀色。我們特地到此虛擲數日,以我的角度看來,可怕的不是颱風帶來的惡劣氣候使我們不能出戶,而是三個人關在民宿裡竟然聊的九成以上都是 WOW……

為甚麼我們要到一個沒有網咖的地方熱烈地聊埃蘭之影和光線龍要怎麼打啊!



從第一天起算,之後的風雨程度依序遞減,差不多到第三或第四天的時候,已經可以偶見陽光。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我意外地淋了一點小雨,到無餓不坐時忽然覺得身體發冷,而且愈來愈冷,從海上吹來的風讓我避無可避。

決定猛衝回民宿的路上,我縮在機車後座直發抖,沒想到這時,溫和的太陽出現了。陽光展露得突然但似乎沒有很快收起的意思,被晒暖的我既已覺得好多了,就再與旅伴們下了新的決定,到青青草原上走。

青青草原是海角上的一片草原,當地人就是這麼稱呼它的,據說夕陽很漂亮。幾年前聽說這裡有動工程,對此地生態有所破壞,因此頗有些人起而反對;我在第一日坐上阿嵐的車時便問這裡的工程後來如何了?阿嵐愣了一下,若無其事地說,噢已經完成了。這樣好嗎?我問。最後阿嵐是這麼說的:

「以後他們會有報應的。」

神態並不嚴厲,但是認真。他真心地認為,為了牟利而推動這項工程的鄉長,以後會有報應的。對於這種堅實信仰的態度,我頗受了點衝擊。

好,總之,沒動工前的青青草原我是已經沒機會見了,但動工後草原我還可以上去走走。我猜所謂的工程就是鋪設步行道石板之類的吧,老實說,看到成果後我覺得,可能沒有造成我本來想像的那麼大破壞。

三人各自走散,看海,四顧,在椅子或露台上睡覺。難得太陽露臉,我仰躺在長椅上一心要晒,最後果然落了個晒傷的下場……
離開草原時,友人說我臉一直紅著(我還開玩笑說「因為我在想色色的事啊」),這紅著的臉到了晚上還是一直紅著,只是我想,說不定是因為這晒紅的臉,才會讓我們都沒發現我已經開始發起燒來。



我覺得很冷。一條棉被也不夠,然後就被友人用很多枕頭砌窯似地蓋起來。沒有熱飲,晚了,我很餓,也沒有肉干以外的食物。那晚我沒睡,仍然睡不著,夜裡靜靜地看著我的遊伴沉沉地睡著,窗外雞在叫,非常非常吵。

我覺得好想喝雞湯。



2008年8月1日

[千帆] 只是因為一首曲子。

我在心情非常低潮、低潮到幾乎所有音樂都無法刺激我有振奮的心情,找不到任何足以配合我死水般的心情的音樂時,就會放練聲曲和帕夏貝爾卡農來聽。純演奏的弦樂與鋼琴的練聲曲,沒有人聲。鋼琴彈奏的卡農。

為甚麼總是這兩曲一起輪流放著聽,因為練聲曲優雅而憂鬱的旋律總使我覺得它在挖著我的心;而卡農則如溫暖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浸著搖晃的光,歌詠著死亡與愛。一首稍嫌銳利地挖切我的心,一首又從憂痛的谷底懷著莫大的寬容與恩慧,輕輕撫慰人心。

今天我想到打電話給奇哥。坐在桌前我關掉喇叭,以避免電磁波干擾發出的刺耳嗶聲,沒想到才關掉喇叭,從話筒裡傳出來的,竟是我才伸手消掉的同一曲音樂。

是卡農……

霎時間我想到一年多前的某個早晨我醒來對他說我喜歡這曲子,告訴他這曲子背後的小故事,跟他說我覺得雖然這是喪歌可是非常美也非常……
那日的晨光如何從玻璃窗後透進來我也還記得。他後來是如何念著那日早晨我也記得。

「你的鈴聲…怎麼變成卡農?」他接起電話後,我忍不住先拋下我原本要說的話,劈頭問道。

「哦……那個噢,我換新手機啊。」
「不是吧,這不是新手機的問題吧?」
「啊就有新功能自己試著玩…這我下載的啊。」
「不會吧,連我都不會用……」

不,其實我要感歎的不是我不改來電答鈴這一點,只是這要怎麼說出口。

「這週六又有煙火節噢。」
「是噢…那是甚麼?我不知道,沒在看新聞。」
「那是甚麼?我們去年看過啊。」

去年的煙火節不是這時候,而是在十月,假花火節之名,行國慶煙火之實。
素來討厭人山人海的我,也跟著奇哥去擠在橋上;人很多,為了不走散,我們緊緊牽著彼此的手。

那大概也是他難得去擠在人群裡看煙火吧。

……
好,就此打住。關於過往,一幕牽一幕,總能拉起一大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