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19日

[海難] 建築師的社會責任

在孫德鴻寫給安藤忠雄的公開信〈社會責任是什麼?〉中,有這麼一段:

115年前,貴國近衛師團前來接收台灣時,由於畏懼獅球嶺砲台掌控港嘴的威力,所以繞道從澳底登陸,隨後攻克基隆、台北,一路血腥南下,開啟了50年殖民統治的序幕,摧毀了台灣住民自決的一線生機,也嚴重干擾了台灣自有國格的健全發展,如今一樣在澳底,你的建築行為似乎正在複製著類似的暴力影響,嚴重扭曲了台灣建築學子的基本心態,順便扮演農地殺手,不知身為建築界表率的安藤先生會不會覺得不安?

這話說得超重……連我都不禁替安藤捏把冷汗(?),而且想到日本人在台灣做的破壞雖多,但長遠的建設也是有的,對照國民黨來台後的難民性格,不禁又覺得這種對日本的指責稍微…有幾分心虛。

碎言至此,話說回來,關於「建築師的社會責任」。





建築師有沒有社會責任?建築師是不是應負社會責任?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麼這個議題也就不必再繼續下去。然而,在開始思考這個議題前,我們卻不得不先面對這些問題。

我的老師曾經說過,所謂的「大師」--當然他指的是建築界--只不過是業務特別好的建築師罷了。他這麼說的目的是要我們破除迷信權威的迷思,不可不經過自己的頭腦,就一味信仰大師。這句話同時也揭露建築師浪漫外衣下的赤裸本質,即,建築師其實是生意人,是businessman,他做設計,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賣設計。

是不是個好設計,理應和它值不值錢、是否大賣無關,但在現實中,有很大的關連。在競圖中勝出的設計,不一定是最適合那塊基地的設計,但卻是最符合業主期待的設計。如果業主在期待土地利用效率、獲利之外,毫不關心美感與環境保護,甚至是環境關係,那麼我們可能就會看見醜陋的大怪獸矗立於大地之上。

但是,建築師能因此推託責任嗎?那怪獸的設計圖是建築師畫的,一筆一畫,一磚一瓦。沒有建築師,無法催生怪獸。

先前在查詢關於停車獎勵的問題時,在搜尋引擎上看見了幾則關於停獎的新聞,其中有一則,是各方對停獎問題的看法;作為惟一蒙利方的建商自然是反對取消停獎的,但令我吃驚的是,報導中亦提及,建築業界表示對是否取消停獎「沒意見」,法規怎麼改,建築師就怎麼做而已。

建築師如果意識到自己有社會責任,怎麼會對這種建築的社會議題沒意見!如果建築師自己都只把自己當成畫圖、用印、拿照的工具,那哪裡還有立場抱怨別人不尊重專業?

建築師是業務員,所以身段要軟,但是建築師是「建築師」,所以傲氣要存。我的老闆曾對我抒發他的感慨,說一個案子要做得成、做得好,第一決定條件是市場,第二是價格,第三才是設計。能夠讓建築師自在快意地揮灑擠到第三位去的「設計」的案子,豈不難得?也無怪假農舍案讓一些建築師接得開心了。可惜,孫德鴻出來疾呼的,是連被列也沒列上的:第四,社會責任。

談設計、談社會責任,這是建築師的傲氣。建築師把自己當個有完全的行為能力、思考能力、選擇能力的「人」,才能侃侃而談「我的作品如何考慮人的行為」及「我的作品表現了我認為我該肩起的社會責任」--於是,「我的作品讓人類社會變得更好」。

能從容說出這樣的話的,不正是個最最驕傲的建築師嗎。





偶爾我會想起從前在學校裡時,老師們說的,建築師要改善市容,要教育業主。拿人家的錢,還要教育人家「這樣才是美善」,有這麼好的事嗎?有時我會在心底苦笑。

建築師是常常要在夾縫中柔軟生存的,在法規、政府、業主,及許多有的沒的之間。在這個談道德、談理想有時還會招來嘲笑的社會,一身傲骨只得收拾進圖面,卻不能丟。

因為,如果丟掉了那些,就丟掉了建築師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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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社會責任是什麼?一封給安藤忠雄先生的公開信∕孫德鴻
建築師與農舍 一封給下一代建築人的道歉信∕孫德鴻

2010年6月13日

[夏隙] 近週報告Ⅱ

腳上的傷遲遲不消腫,仔細一看,甚至連沒傷的整隻腳掌都腫了,看起來像豬蹄似的。同事們都很關心,叫我直接下班後去掛急診。幸好我聽從建議了,雖然醫藥費很貴,不過及時發現傷口已經演變成蜂窩性組織炎。

原本來週五時看著腫脹一點也沒消褪的腳,還憂心起來,心想該不會為了這麼愚蠢的小車禍,我竟然會失去我的左腳吧(真的被嚇到了),又想如果週六回診時,醫生說得住院怎麼辦,我難道又還能去麻煩誰--

幸好週六回診時,醫生說看起來應該有變好。瞬間所有陰霾一掃而空,我繼續乖乖吃抗生素,快樂地期待腳傷趕快變好。

從受傷以來,我幾乎都是準時下班,每天也大致是九點至十一點睡覺,次日六點前就自己醒來。雖然如此,早上卻還是會打瞌睡。我不知道是甚麼緣故,也許傷好後我真的應該運動。在受傷難以自由行動的時候,才覺得能夠跑步或做些甚麼運動,甚至只是打掃自家浴室,是多麼可貴的事。

今天腳掌消腫了,傷口附近的疼痛也好很多。我整天幾乎坐在電腦前面,左腳就跨放在桌面上,因為要把患處儘量抬高,高於心臟更好。明天應該會更好吧?





隱憂是,今天過得太愜意快樂,被交待要帶回家寫的設計說明都沒寫。只打開範例檔來看了看別的案子是怎麼寫的而已。但我覺得幾個月前,我寫的那樣已經很好了啊?是還要怎麼修改啊……

我決定等下就去睡覺。畢竟對抗蜂窩性組織炎,好好休息提高身體的免疫力才是最重要的嘛。(顯示為找到藉口)





好想就一直休假放空下去。
下週三是端午節,我們可以再有一天假日。

時間永遠都不夠,想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最後卻只看了 BL 。(……)

而且,怎麼原本想寫的明朗事情現在卻想不起來呢?

2010年6月9日

[夏隙] 近週報告

偶爾每過一陣子會有人向我說:好久沒看你發新文了。

生活中總是時時有趣事,也總是有各種想法在我腦中流動。我沒有貼上來, 純粹只是因為我
「不夠閒」--或許也不到很忙,但是總想把閒時間拿來做其他當時正熱衷著的事,最後就犧牲了把這些事情或想法記錄下來的時間。

那麼,既然現在想到了,就來出清一下近一週的絮語雜談吧。





如果每件事都有其意義,那麼受傷的意義是甚麼呢?

上週五(5/28)我在上班途中出了場小車禍。我騎著摩托車,突然被另一輛 機車從左後方快速超車左轉,可惜的是,他轉得不夠快,導致反應不及的我來不及煞車,就這樣撞上他的車尾,雖然在這場碰撞中力學上的應力圖該怎麼畫我不知道,但總之我摔了出去,和我的車子一起左側著地,左踝還被重重地壓在自己的車下。

躺在地上的時候,我簡直動彈不得。明明只是摔車了,為甚麼會覺得連脖子 都轉動不了呢?總之我完全不知道肇事者作了甚麼反應,我只希望有人能來扶我起來。連頭都轉動不了的我,瞄到人行道上有路人在看我,但他沒有過來。我想把腳抽出車下,卻徒勞無功。終於有人過來幫我把車子抬起來,把我從地上扶起。

是個女生,她好像也受了點傷,因為她說那個逃走的人害她腳也很痛。可能是追撞到我的吧。肇事者就像她說的,逃走了,完全沒有回頭看。

「真過份!」我無力地坐在人行道邊緣,忍不住大喊。扶我起來的女生說對啊真的很過份。我謝謝她,試了一下覺得自己大概沒有大礙,就請她先走,畢竟週五早上大家都在趕上班吧。

這場小車禍讓我直到現在都難以正常行走,洗澡時還得抬高左腳,以十分笨拙可笑的姿勢抹肥皂和沖水。只不過是挫傷一隻腳而已,就會感受這麼大的不便,這真是平常健康的自己難以想像的。

週五當天我竟然有各種各樣的瑣事(比如在修腳之前必須先修車,我忠實的愛車「黑黑黑」在摔車後就乾脆地折斷了左邊的照後鏡,連左邊的煞車也失效了)使我不能在當天到診所或醫院去治療我的腳。等到次日去醫院照過X光得知骨頭無傷,也已經開始全身痠痛了。

儘管我在受傷的時候沒怎麼哀叫,連擦雙氧水時也很鎮定只是咬了咬牙, 但當護士告訴我要打針時我還是很害怕。

「打針!不能不打嗎?」
「不能。破傷風一定要打。」

我應該沒那麼倒楣會破傷風吧,不用打也沒關係嘛?但再說也沒用,批藥時護士也告訴我要打針,千里而來陪著我去醫院的櫻花也聽見了。好吧,這下不能偷溜走了吧。

破傷風疫苗在急診室打。護士拿過藥單,若無其事地把藥單交給櫻花,讓她先去拿藥,我留下來打針就好。

「不要走∼∼∼∼∼∼∼」幾乎在我思考之前,我就哀嚎著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櫻花。

我知道我知道,我摔車時或者我左腳下地走路時,可能都比打針還痛。但是我就是近乎生理性地恐懼打針這件事,等護士把針筒拿到我身邊時,我都快整個人跳到櫻花身上去了。

「好啦好啦,她又不能替你挨針。」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屈膝懇求的。「破傷風的針才幾釐米而已,不會多痛的啦。」

嗚∼∼∼∼∼
我覺得我好勇敢……

等到打完,櫻花拿了藥回來和我一起坐在椅子上,兩個人也不知道在等著甚麼。大概是在等我心中的恐懼褪去吧。

「對吼,聽說破傷風比較痛。」
「……還好妳在我打完後才告訴我這件事。」

我無法確定我有沒有那麼勇敢,但我可以確定,面對針筒,我很膽小。





這件事我也說給吼子聽了,開玩笑地跟他說,所以他第一次見到我時我正在打點滴,那是多麼窮途末路才會乖乖讓自己臂上插著一根針躺在那裡。我也記得,那時護士過來要拆點滴,我光聽到這句就快嚇哭了,立刻向吼子伸出手去,而他也沒有猶豫地伸過手來讓我握住。

人類啊,為甚麼有個東西可以抓時,好像比較能忍受痛苦呢?而人類啊,那種看見求助的弱者時,毫不猶豫地伸過手去的那一刻,又是多麼簡單地就能感動我。

如果每件事都有其意義,是否發生在我身上的意外與病痛,即是讓我體驗那些人們果決地向我伸出手來的人類溫度呢?





當我跛腳走動時,緩慢,而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只好抬起臉,看前方,以一種分外剛毅的神情往前走。這樣走著的時候,我想起夏宇的詩句「我們繼續前進/假裝是一對使徒」,並確實在腦中浮現一幕在長滿了半身高的芒草原上,懷著福音與信念緩步前進的使徒舉步前進的光景。





在受傷後的第四天,仍然是甫起床,左腳一沾地就痛。身體許多肌肉變得僵硬,尤其是左小腿至腳一帶,拉緊得簡直要抽筋了一樣,也痛。於是我去看了中醫,掛號後等了很久很久才能給醫師把脈,然後去找推拿師。
我分配到的推拿師是個男性,當我把受傷的左踝往他面前一放時,他坐得很靠近,令我有點害羞。我覺得他的肢體距離好像有點近,但是並沒有任何逾矩的舉動。他的手放在我的腳上時,可以感受到他蓬勃的熱度。
今天再去了一次,仍然覺得好像有點近啊,可是也沒有哪裡不對勁。

回來後仍然和吼子進行 MSN的下流垃圾對話:

「推拿師耶!新菜色!」
「對啊感覺上還滿行的。」
「上上上∼」
「害我也不禁幻想了一下。」
「釋放點訊號?」
「『人家這裡也需要你喬一下』?」
「反正多的是機會,考慮一下吧。」
「講得好像我要就吃得到……」
「你行的啦∼」
「剛洗澡才發現我的左大腿外側根部上面,有一大片淤青……這明天該跟推拿師說嗎?『推拿師:那你褲子脫下來我看。』」
「好題材!」
「最好是會在醫院搞起來啦。」
「推拿師:我這需要推一下。」
「不,應該是:那等我下班我們約個地方。靠盃我不都幫他想好了。」
「不錯吧,對自己有點信心好盃。」
「嗯其實我今天有考慮了十分鐘左右,就是我現在這個狀況,該用哪種姿勢
才不會痛……」
「□□式?」
「那樣膝蓋會痛欸。」
「不然呢?」
「所以才要想那麼久嘛。」

馬的,我上次也是跟吼子打嘴炮說要去搭訕公園裡玩滑板的可愛高中生!





不知不覺間,所有關於「宅」的興趣我都放棄了,除了BL以外。

和櫻花聊到我看完了《是ZE》的連載,然後最喜歡的是守夜×隆成。沒想到我竟然記錯攻受的名字,不過對照櫻花喜歡守夜、我喜歡隆成看來,我感到自己在這幾年來確實有所改變(?)。

我喜歡隆成那種坦蕩蕩的享樂姿態,十足男性。從前我也會喜歡看起來嚴肅、自制、冷靜、聰明有頭腦的攻君類型,現在卻漸漸轉變成喜歡這種耽欲禽獸的坦蕩受了。

我真的,一點也不討厭禽獸的。

如果有人會拿某人為例來問我的話,我會回答,禽獸是不說謊的。禽獸對欲望誠實,即使自己荒糜的欲望可能會傷害別人,也順著欲望做。但是,禽獸是不說謊的。

差別只在這裡而已。禽獸吸引我的,正是那直白的欲望眼神吧。

2010年6月1日

[港口] 綁住

今天算是何的歡送會,幾個人一起吃了晚餐。

席間聊到顏應該要走,大家大致都是說顏還是該離開這裡,去和交往得十分長久的男友一起生活。我卻不這麼認為,顏是一定要走的,她適合去更寬廣的世界生活,和男友一起只是附帶的條件,她適合去英國,去學習、去看更多更多設計與智識,那能充滿並拓展她的人生。

「女生還是會被男朋友綁住。」同事這麼說。不過吳卻對著我接了一句,「 可是夜邊不會。她就算交了男友也不會被綁住,她會綁住男友。」我想他的意思是,我的人生不會繞著別人轉動,只有別人繞著我轉的份。如果沒誰願意繞著我轉,那我就會繼續單身。

我認為吳這句話是誇讚,但我不會去綁住別人。我只想要兩個人,剛好在人生的旅途上相遇,於是開開心心地一起並肩行一程。不須誰綁住誰,每個人都是自由的。

我不禁細細地想,我是不是確實已經配得上這樣的讚美了呢?我是不是真的已經不會被任何人綁住了呢?
不,我還是認為愛是不會綁住人的。就像當初我和怪物一樣。即使可能再也不會有人愛我,我也不會因此強留。愛應該是這樣,分開時也許會覺得疼痛,但最內裡的自我卻不會因此受傷。因為發生過的一切都值得。

[混沌] nightside v3.3

nightside v3.5 patch note

1.對於過去發生的一切事情確實已經不再在意、不再被它們束縛,也因此不再被過去的幽魂所傷。
2.大幅減輕對他人目光的在意程度,更能在挫折中保持自己的心情與步調。
3.與孤獨為友。
4.雖未熟習,但已對於建造執照申請與綠建築報告書之各項計算較有概念。
5.新增粗框眼鏡、手錶、隨身聽等外掛,外型則削成短髮。

[混沌] 理解

我自問,自想。「理解」是我認為可以鬆解一切的鑰匙。

反覆咀嚼,反覆刻劃,反覆思量。說一次不夠,就再說上百次千次,直到我摸索的一切,都澈底內化成為「我」真正懂得、通透的道理為止。我問,我想。

謝謝每一個,真的是每一個,曾經傾聽過我的隻言片語的朋友,更感謝聽我重覆言語過的朋友。我撥弄,直至結被清楚梳理開來,一絲一絡,全溶解進我的心中,於是我更明白我自己一點。

「自己」是最最重要的課題。理解宇宙,理解他人,理解他人在自己心中的映射與意義,理解自己。

[混沌] 如果

如果妳想傷害我,那我也只好靜靜地閉目由妳割剮。
因為即使經過三百多日,我也無法不讓妳的言辭刺傷我。而這,不知道是不是妳對我最有優勢的一點呢?就是就算妳如何厭惡且踩踏我,我也並不恨妳。就算我知道我不會再和妳相處,不會和妳重修舊好,過去的那些時日裡,原來我們並未相互瞭解,是我惟一回想起來留下的遺憾。

我無法裝備起恨來作為我抵抗妳的鋼鐵盔甲,也許相反的,某種層面而言我是愛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