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2日

[港口] 短箋給T

親愛的T君,

聽聞你的問題,並非不想說些甚麼,只是需要靜夜梳理。

藉由他人的返照,直視自己心中的黑暗與缺口,這是好的契機。只是我擔心你過於沉溺在那裡頭了--挖掘自己,以最尖銳的問題剝開自己,這種疼痛既是令人意欲閃躲,又令人停不下手的。就像有人會喜歡以刀片割開自己的肌膚,感受傷口的疼痛麻癢一樣。

我認為一個完整的人,應是具有光明與黑暗的,而它們原本就是一體的,構成一個完美的人類;是人類再以自己的眼光,強要區分它們是明或暗而已。在我心中的完美人類,不是沒有任何欲望或黑暗的人,而是清清楚楚地認識自己身上的每一部份,並與它們妥善相處的人。君子之所以坦蕩,因為每一個意念思想對自己都無所遁形,且能自由操控。

請你不要忘了自己美好的部份,哪怕是極細微的末節。我在「那一個月」中在紙上試著謄寫自己的優點列表,連自己四肢俱全也寫進去,因為不這麼做的話似乎活不下去。但這也起了相當的作用,慢慢地寫,也漸漸地發覺自己其實仍是個幸運、可愛的人。

我願意稱讚你的黑髮、你的眼睫、你稚真如孩童般的睡顏。但最重要的,應是你發自內心,如泉水般湧出的自信自贊。

祝你早日泅過自己心中的惡水。

2009年12月7日

[披霜] 珍貴的片段

冬日的早上,吃過早餐捧著熱咖啡回到自己的房間,聽著自己從以前持續蒐集來的喜歡的音樂輪流播放,平靜安穩地讀著些甚麼。

這樣珍貴的片段,是不是因為待會終究要起身去上班,所以顯得特別令人留戀、特別貴重呢。

2009年12月6日

[礁石] 蝸牛



二十初歲時的冬夜在大製圖室和同學們一起做各自的模型時,有人帶了音響來放音樂,那時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還有另一首〈世界末日〉覺得很合味。

後來可以說是忘了這首歌,直到有一天忽然想起,於是試著唱唱看。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不知為何,但忽然就哽咽了。我很少能維持完整曲律音調地自己哼完這首歌,總是會泣不成歌,眼淚熱熱地就流下來。

雖然我對周杰倫沒甚麼感覺,但聽著這首歌時,就會想起他必定也有過的,在無數個無人聞問的白天夜晚反覆彈著鋼琴練習,然後想起他現在享有的讚賞與掌聲。在電影《霸王別姬》裡老師傅教訓的一句話:「要得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沒受過那些磨練那些罪,怎麼來的本領能夠人前顯貴呢。

我不覺得是受罪。一步一步往上爬,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只要一直仰望著前方,在緩慢地以自己柔軟的腹部摩擦走過的路上,有甚麼傷都不感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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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

作詞:周杰倫 / 作曲:周杰倫

該不該 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裡有藍天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的飄
歷經的傷 都不感覺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小小的天 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任風吹乾 流過的淚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我有屬於我的天
任風吹乾 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自私的真實

「真實讓人痛苦,謊言才是為他們著想,是一種體貼人心的表現。」
「我不接受。」
「那你就是自私。」
「對,我很自私。我自私,又任性,堅持只用我自己的方式面對世界。」

就算會使人流散離異也無所謂,就算會使自己變得孤單也無所謂。不能對別人講的事,說出來會使人痛苦的事,如果那麼在意他人的感受,一開始就不該做。

做與不做某件事,如果會造成誰的悲傷失落,卻仍執意做了,那必定是在甚麼時候、甚麼情況下自覺或不自覺地作了比較衡量--我的快樂與他人的痛苦比起來、這個人的痛苦與那個人的痛苦比較來,「我」偏向維護哪一邊?

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受。我的志願是成為一個君子,君子無事不可對人言,如果有不能說的事,那非得是無涉自己利益的事才行。甚麼是卑鄙、甚麼不是,自己心中很清楚。

2009年12月4日

約會順利

今天呂再次請假。上週呂提出請假後,建築師就一直時不時把他叫進辦公室唸,連帶也牽連了何和羅,三人都對自己的年假難以實用感到很不滿。

昨天下班前,管理部問了呂為甚麼請假,當時建築師不在,又快下班了,一片輕鬆氣氛。

「要去約會啊。」呂這麼回答,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不以為意。

但管理部繼續追問,要約會幹麼不六日約會就好了,明天是她生日嗎?

「對啊。」

頓時熱鬧起來。大家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丟出問題,很顯然早已超越了老闆要控管員工休假狀況的目的了。

「你們會過夜嗎?」好直接的問題啊。
「應該不會吧?就各自回家第二天再約。」
「你們會去幹麼?」
「不知道欸,大概就去一些……公共活動吧。」

此言一出,包括我都笑翻了。

「你以為你在寫報告書啊!」之前忙一個案子的都審報告書,就是用了大量這類詞彙,大體上是努力在分析我們所做的規劃裡的公共空間是多麼的多采多姿。

「你乾脆說去公益性空間好了。」何這樣吐槽。負責了那份報告書的大部份文字的我覺得被戳中笑點了。這也算是只有建築人才懂的笑話吧。

「你要帶她去哪裡?」
「不知道欸……可能是山上甚麼的吧?」
「你帶她去看基地啊。」經理也開呂的玩笑,大家紛紛起閧附和。「尤其某案那塊基地,很適合啊,旁邊又是薇閣、又有甚麼甚麼的……」經理唸了好幾間知名 Motel的名字,聽起來還真是個好地方(?)。

但可憐的呂還是得把工作做完才能休假。建築師要呂把整理計算無誤的圖面放在他桌上後,才能放假。呂說我們可能明天早上八點會看見他在公司吃早餐,因為他忙一夜沒回家。

「你是不是打算明天就這樣瞇瞇眼去約會,跟她說『我在為我們的未來努力』。」

好動人哪,「我們的未來」,雖然這樣說會不會還太早了?

「還是你打算跟她說『好想睡,我們一起睡吧』?」

當下大家又笑了,誰想得到約會前夕加班還有這招!





我們一起外出買飯的時候,還在聊著「明天絕對不接事務所打來的任何電話」。呂說他要把事務所的電話記入手機,一看是事務所打來的就不接。

「你都沒記噢?」何這麼問。
「對啊,所以每次都迷迷糊糊就接起來了。明天絕對不接。」
「哎喲管他是誰,你通通不接就好了啊。」

真是個實際的提議。我也跟著贊同。

「對啊,和她在一起,你還要接誰的電話?」
「……對吼。」

那麼,就是這樣。祝我可愛的同事,今天約會順利。:)

2009年12月3日

[混沌] 罷休

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到「罷休」兩字。明明是偃旗息鼓的兩個字,為甚麼反射性的連結畫面是烽火連緜?想必是人們說起這兩字時極少罷休,總是咬牙切齒地恨恨說道,絕不善罷甘休。

善罷甘休。這四字成語出現得從不和諧,因為總是和否定連在一起。我決定重新思考這些字。

對於我不想要的、我討厭的,我罷休。

這裡畫下休止符,那裡已經伏起新的樂章。

2009年12月2日

工作座位大風吹

阿森還是抱著滿腹困惑留下來了。他仍然很想走,但是回答不出建築師問的「為甚麼」,自己也無法回答自己,離開事務所以後,他要做甚麼。羅和他說了很多,羅說的內容讓我對羅的評價又更高了一點。





又換座位了,從我進來以後已經有兩次大風吹,雖然吹的幾乎都是我們這些新進員工,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被吹動位置。我們辦公室可以分內外,外區是比較多人坐的這裡,內區則是小小不到一坪,緊鄰著建築師辦公室門口,被稱作是一級戰區,根據呂的說法,「建築師不必撥內線電話,隨喊隨到」所以是特級集中營。

新員工好像都會被調進內區洗禮一番,但我還沒有進那裡待過。這次的大風吹竟然是把我吹離呂身旁(廢話,他旁邊不就一個位置而已,我要被吹走當然會離開他身邊),調到一張空的 OA 隔間桌內。

「獨立了。」呂這麼說。「別以為沒被調到裡面(指指內區)就高興,因為接下來你就會常常一個人被叫到裡面(指指用玻璃隔出的建築師的大辦公室)去了。」

那當然意謂著被交付獨立的任務,擔負自己的責任,不再能躲在帶我的人的後頭了。我很驚訝,一方面強抑著被肯定的狂喜,希望不是自己太樂觀,一方面又更澎湃起熱情,要讓自己即使原本不是被那麼期待的、也要能被刮目相看。





我做了甚麼值得肯定的事嗎?其實想不起來。但我確實一日一日細微地進步中。我自己看得到,我對待圖面更加細心了,我更知道該怎麼進行繪圖或其他作業了,一些只是事務性的小技巧雖然沒有甚麼,但掌握這些微小的要領後,事情會進行得更快更滑順。

上週有回和老鳥三人組吃飯時,三人照例彼此挖苦,說著大家被建築師如何訓話臭罵的事,何突然說道:「沒關係,有個傻瓜很快要加入我們了。」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端起湯碗正在喝甜甜的味噌湯。「那個傻瓜現在在喝湯。」

好吧,他口中的傻瓜就是我。

「下午我進去(建築師的辦公室)看到他在罵你時候我就知道了。」其實也不是罵,只是呂先被叫出去、建築師留下我對我訓話。「那個鳥樣子,完全就是以前的我。你很快就會變得像我們一樣了。」

這是幸災樂禍的詛咒嗎?我卻覺得像祝福一樣。我很快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了,不僅如此,還要更往上爬。

建築不是沒有熱情的人能夠應付得下去的。上次和朋友細數過我的人生際遇後下了個小結:「我現在 26 歲。」霎時覺得自己真的還很年輕。之前還覺得好像已經老凋到快要沒有可能與希望了呢,那般一一回憶過後卻覺得已經經歷了很多,卻還是很年輕,有很多新的機會。

最重要的是,我還擁有熱情。這就是我覺得還年輕的關鍵吧?知道自己要做甚麼、也正在做,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2009年12月1日

Re: [港口] 新戀情

阿森昨天早上原本打電話來,說睡過頭了,會遲到,結果一整天沒來。

在事務所,有人沒來這件事會引起最壞的連想,我有次也是遲到,結果呂和何都以為我不做了。遲到一分鐘都會被計入扣錢,大家基本上都是很拚命的,呂更是次次提早半小時到 -- 無論時針是否已經走到正式上班時間,只要進了辦公室,老闆就會視作你已經開始工作,不容許做其他事情。當然,提早到是不支薪的。

在下班後,管理部才終於接到阿森的電話,果然是不做了。下午我還天真地問,會不會只是今天想休息一天而已。沒有人留他,因為幾乎所有人都也很想走。每天他們開的玩笑就是要離職,然後彼此嘲笑走不了。

我不太懂為甚麼會走不了。

總之是少了一個同事了吧,今天阿森會再來公司,和建築師當面談過再走。

何說阿森真是俗仔,因為他今天還要來。

「應該就不要再回來了啊。」

那樣是有比較帥嗎……

2009年11月29日

[混沌] nightside v3.2

首先說明 nightside的產生由來。

一開始只是在翻找著電子辭典時,找到這個字。我是以 night- 字首尋找的,因為從小我就有濃重的夜行性。高中時這種傾向開始發揮,我會等待父母入睡之後,悄悄地打開家門,安靜地把自己的腳踏車牽出來,在凌晨的街道上閒晃。

在那樣不穩定的青澀歲月裡,我喜歡在補習也結束以後,自己騎車到看起來荒僻的地方去待著。在高速公路旁、夜裡停工的但還沒有圍籬圍起的工地,路燈昏黃地照出來的長草間,是我最喜歡去窩著的地方。很多蚊蟲,但是我一個人蹲坐在那裡,撫平了自己心裡的許多皺褶。

在太陽照不到的 nightside,我喜歡潛藏在那裡,獨自處理自己心裡的種種變動混亂。

有人說很危險,但是我不覺得。沒有人的地方不危險,危險的是有人的地方。只要有一個人混入了這樣的黑暗中,就是危險可能發生的開始。

高三的那年寒假,我無可抑止地極想要去到遙遠的荒僻的黑暗之中,那時腦中浮起的是台東市外的外環道路。道路邊就是看不出誰在使用的荒地,硬硬的土地上長著雜亂的草,路燈偶爾有幾盞,比較接近通往台東市的路口旁,有鐵皮搭著的檳榔攤。

於是我就去了台東。雖然沒有在夜裡在外環路上閒晃,但當時收留了我的人載著我在台東夜晚的街道上奔馳,我覺得那樣也夠了。然後回到現實,大家圍著我,我並不覺得自己做了甚麼事,至少內在好像沒有發生期待中的巨大改變,只是知道了逃避也不能改變甚麼而已。

到這裡,應該是初版的nightside v1.0 吧。





直到上大學這段期間,應該都是nightside v1.5之類的過渡。我以無法認同自己的性別之身,認識了幾個男人,和他們有不同類型的交往,但始終不太清楚要怎麼和女性交往。連對自己也不太認同,對一切都覺得好像隔離著、疏遠著,心想自己以後會變成一個無法好好融入社會的邊緣人格者吧。

第一次和男人一起同床共枕地睡覺、第一次看見男人的裸體、第一次握住男人的陰莖……之類的事,紛紛發生。但到這裡為止,還沒有插入的性行為,心靈的堅殼,也還沒有被打開。也許遇到了撞擊,但是沒有被撬開。

和羊(當時的昵稱)交往是nightside v2.0 的開始。

從這之後的改版,看似集中在愛與肉欲的變化和揭露,但圍繞在那之中的,其實是對自我的探尋與渴求。我的黑暗變得張狂濃厚,也以為自己的魅力應該是來自這個部份;接近我的人與我接近的人,傷害我或是被我傷害,耗損著自己的同時也狠狠地刮傷別人,而我在悔恨中狂笑流淚。

從nightside v2.0至v3.0之間的改版是最為激烈疼痛的,但也在不知不覺之間,差不多在 v2.8 左右,自己的屬性似乎漸漸改變了。

「我覺得人生是痛苦的,但即使如此,也要擁抱這個世界;以這層意義來說,我比任何人都還要熱情地愛著這個世界。」

這是那時候說的話。在反覆的磨砥之後,漸漸的,「愛」好像被提煉出了。

比起痛苦,比起混亂與黑暗,比起狠狠地恨著自己與世界,有甚麼東西的光芒透得愈來愈清楚。

不知何時起,從朋友的口中得知,我吸引人的魅力,似乎變成了一股勇敢的熱情。

跨越了「那一個月」,爬出井來,對世界重新微笑,重新擁抱我所見所及的一切,蛻下過去的皮並也對這皮微笑,覺得自己一無所憎之物,宛如重生的赤子,以愛出生。這是 nightside v3.0 的開始。

也許從這個時候起,就應該改名作lightside v1.0了,但是我還是覺得nightside這個字看起來比較漂亮。

感謝您愛用nightside系列版本。您對她所訴說、傾聽、辯論、理解……等任何互動,都對她的成長極有助益,而您的身上也必有她能學習之處。今後還請多多愛護,並繼續與她互動,以使雙方的生命更加豐富。

近期版本更新目標為:新增各項服裝外掛、整合更多建築知識、讀取更多故事並加以融會。

敬請期待。

2009年11月26日

Re: [港口] 新戀情

昨天何來上班了,還戴著口罩,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有滿鼻腔的鼻水。但他還是一回來就緊湊地忙著,甚至這兩天都加班。聽說建築師有略表歉意地說沒辦法,然後叫他六日去開會。

昨天呂很忙,所以是我和何一起去開會。何沒怎麼涉足這個案子,他主要是來向同建設公司(不同名目,但大致是同一批核心)簡報另一個案子的。和他一起搭計程車很開心,回程的路上我問他疑惑很久的容積問題,他以他所知地回答了我一點,接著就開始離題說起冷笑話。

「所以那個法規就是特例嘛?」我這樣作了理解後的結論。

「嗯…對啊,就是特例。你知道你去看的話會看到甚麼嗎?會有特例一…你知道接下來會有甚麼嗎?」

「我知道。」這種小學程度的問題!我故作鎮定地回答他想要說的。「特例五。」

「欸~對,特力屋~」

……





今天中午,何神神秘秘地問我「我問你噢」,那樣子一副又要講甚麼無厘頭冷笑話的樣子,我也含著笑意望他,看他要說甚麼。

「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啊?」不會是要整我吧?怎麼突然…?
「你要不要吃巧克力?」他又說了一次。
「好啊。」就看你要玩甚麼把戲,我想。

結果何真的拿出三顆裝的金莎來,已經吃掉一顆了,還剩兩顆。

「那你要我的兩粒中的哪一粒?」很明顯是黃色笑話,可是我本來就葷腥不忌所以完全不以為意。「左邊那粒還是右邊那粒?」

「隨便啦,還不是都一樣。」

於是我雖然不餓,還是吃了他遞過來的金莎。(心)

晚上的時候,七點左右我說餓了,問正在講話的何和羅要不要吃晚餐,但他們一來不餓,二來怕碰上這時候可能會回來拿圖的建築師,所以不想出去。

「那你要不要吃麵包?」何這麼問,然後隔著隔板變出一袋麵包來。
「……」

「怎麼樣?要不要?」
「…你那麵包是幾天前的?」其實我毫不嫌棄,還滿高興的,只是要拿人東西就覺得手軟。

最後我還是吃了那塊麵包。吃到一半時我說好好吃,何站起來看我的臉,我一臉很感動的樣子。

「眼淚咧?」
「還沒流下來。」

但真的好好吃噢。

2009年11月25日

[混沌] 分裂與過渡

親愛的卡姍卓,當妳早早看透我苦難的結局,那時我也非對自己所踏入的泥沼毫無所覺;正如我也對妳說過的,我真的知道,我也真的看得見,我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走向沼心。

當妳早已知悉真相,看著當時惶惑無助的我仍然說出堅硬的話語,我卻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妳的意思。

「我是一個讓人有口難言的人。」我想我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妳的意思。

我前後思量,痛苦地不願放過每一個我撿得起的細節,抓到的每一把砂礫,都那樣放進口裡去。我是一個讓人有口難言的人。我是一個徘徊於自己與他人的痛苦之間的人。我是一個在不能自己時劃傷別人的人。我是一個反覆悔悟於是原諒自己也原諒別人的人。我是個吞下一切的人。

我是一個,最後,絕對不肯糟蹋自己的人。





親愛的卡姍卓,今早我收到妳的弟弟寫來的信。充滿了將自己放在他人位置上的那種同情,並且溫潤,提醒著我幫我找出內心的勇敢。

從昨日下午起,我感到我已經分裂成兩個。一個已經完全跟上理智的腳步了,他寬容地笑笑,對一切真的無所介懷;一個還沉浸在俗世的憤怒與痛苦中,執著於早已過去的人事。有時候他們忽然切換,就像巨大的咕咕鐘裡藏了兩個人偶一樣,喀啦一聲,就換一個出來曼聲歌唱或是尖叫嘶吼。

由於兩個我的落差實在太大,令我不禁懷疑起處於這之中的我是甚麼樣的人。說到分裂的兩個我,一個已經率先攀過理智的繩索到達激流對岸了,另一個還浸在湍急的水裡抱著石頭呼喊,但是處於這過渡與未過渡之間的整個我,究竟是甚麼呢?

現在的我是達觀的那一個。望著荷荷呼吼的那一個我,微笑著等。有甚麼好看不開的呢?那只不過是一場小孩的遊戲,從前你也開心地身處其中嬉鬧玩耍,但現在你長大了,又何須掛懷那時誰推了你一把。

A子昨天說就當作遇到鬼吧,人一生總會有一次遇到鬼的;今天他跟我說,我應該是他們遇到的那個鬼。其實何嘗不是呢?又管誰是鬼是人。

正如妳所說的,誰沒有被傷害過,誰沒有傷害過人。在這場大型的遊戲中,我們彼此推搡叫嚷,誰沒有擠過別人的肩,誰沒有被人踩過一腳。如果不想繼續,笑笑離開會場就好,幹麼又管下一秒會場甚麼樣子,吹著甚麼樣的言語。


2009年11月23日

[礁石] You Ouaghta Know

向知道我的情況的人說。我承認這兩天我過得不好。胃激烈地在腹腔裡絞扭,說著好噁心的時候就忍不住乾嘔了,喝了點熱豆漿,過不久就吐出來。我差不多空腹了兩天,今天下午才突然好轉,覺得肚子餓了而且要進食。我愛死工作了。

這兩天最可怕的,莫過於「那時候」的空氣一下子回來了。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從沒刷洗過的窗玻璃時,忽然發現那時候的空氣已經包住我了。胃的疼痛、凌亂無力不祥地快步跳著的心臟、深黯的凌晨,口腔中彷彿感受到了紅葡萄酒的澀味微酸地流過,因為喝了可以睡著。

直到眼睛痠疼了才能睡著,身體早已比意識疲累很多,卻要到耗竭最後一滴力氣才能睡著。兩三個小時後,就又醒來了,全身還乾巴巴的。

有人問我還要上班嗎?我說當然要上,我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對這種空氣。當然上班很累,一直在乾嘔,不過也無所謂,因為顏也是胃極差的人,她也在乾嘔著。不會有人特別側目。

羅在中午時見我只買了一個貝果回來啃感到驚訝,呂則在下班時建議我去看個醫生。這樣就夠了。最重要的是,我的人生還非常空白,有非常多的餘裕,有非常多的豐富的可能,所以我一下就復元了。

即使如此,還是想嘶吼一下。有些事,you oughta know.
只是不知道多少人會想到,這裡的you也可以是複數呢。



Alanis Morissette --You Oughta Know -

I want you to know, that I'm happy for you
I wish nothing but the best for you both
An older version of me
Is she perverted like me?
Would she go down on you in a theater?
Does she speak eloquently?
And would she have your baby?
I'm sure she'd make a really excellent mother

'Cause the love that you gave that we made
Wasn't able to make it enough for you to be open wide, no
And every time you speak her name
Does she know how you told me you'd hold me
Until you died, 'til you died?
But you're still alive

And I'm here to remind you
Of the mess you left when you went away
It's not fair to deny me
Of the cross I bear that you gave to me
You, you, you oughta know

You seem very well, things look peaceful
I'm not quite as well, I thought you should know
Did you forget about me Mr. Duplicity?
I hate to bug you in the middle of dinner
It was a slap in the face, how quickly I was replaced
Are you thinking of me when you fuck her

'Cause the joke that you made in the bed, that was me
And I'm not going to fade
As soon as you close your eyes, and you know it
And every time I scratch my nails down someone else's back
I hope you feel it ...can you feel it?

對他微笑

何今天沒有來,好像是感冒病得很嚴重。老闆晚上離開公司時還交待管理部:「打電話給何,確認他是不是得了H1N1。」聽到這話我不小心笑出來了,相當不該。但我總覺得老闆關心何,不是因為怕他病重,而是他不來公司,一些專案得託給別人,很麻煩。

今天就能感受到小小的人仰馬翻,一早諸位老鳥同事們(其實扣掉何和顏,就剩兩位了…)就被叫進老闆辦公室去說了很久的話,看起來是在分配何的工作。

明天何好像也不會來,希望他早日康復。雖然有他的手機號碼,但是我不敢打。(顯示為俗仔)





既然如此就來說說上週五的笑話好了。上週五何被老闆罵得很嚴重,其實呂和何都有這種傾向,有種老闆一通內線就把他們叫進去痛罵一通的出氣包感。那天晚上我們一齊出去買飯時,何向羅說這次他真的很不爽。

「而且我有把我的不爽表現出來。」
「哦?怎麼表現?」我好奇了。明明沒人有這個種。
「我…」
「嗯?」連羅也在期待。
「我……」何講不出來。冷不防地,羅幫他接話了。「對他微笑。」
「……對,我對他微笑。」

我笑翻了。接下來他們對這個梗又玩了很久。

「你們都不知道一面生氣一面微笑是多麼困難的事。」
「對啊想必很難,你要不要表演看看?」

於是何就堆出一臉虛假的微笑,然後瞬間變臉咬牙切齒地說:「我。」然後又是微笑,再變臉:「幹。」就這樣,重複把「我。幹。你。娘。」說完。

我和羅於是開始恭維他真是入錯行了,幹麼來做甚麼建築呢,他該進的是演藝圈。

但說真的,我滿想看人被胡罵一通於是氣得表現出他的憤怒,就「對他微笑」的樣子啊。

[港口] R

今天和莎韃聊天,聊起了R這個人。

「他真的是一個很動物性的人。」
「沒錯。而且他對他的動物性也非常坦率。」
「對,他毫不隱暪他就是這樣的人。」

或許這就是我們共同的線。人都有軟弱的時候,有弱點,有缺陷。但是,承認這個,不逃避、不隱暪這個,這種誠實是讓我們接納的重點。

R說話很賤,不帶髒字那種,就是很賤。但是他也不掩飾他很賤,他禽獸的一面,他討人厭的一面。這樣就夠了,我覺得。

我們都不是聖人,不是完人,也許會一直在自己的泥沼裡掙扎著爬不出來,但是要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只要還知道自己做了甚麼,就有改變的可能,有提昇的可能。人會一直一直有這個機會,如果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村上春樹小說的主角「我」常常是處在殘破的關係裡的,妻子離家出走,或離婚,或有要好的女朋友但還是走了。對於這個,「我」會說,同樣的錯或許重複犯了很多次,每一次都詳細地向對方說明了自己的心情,也盡量地向上提昇一點點,但或許做了這努力也沒有真的提昇,可是真的做了努力。

R或許是連這種努力也沒有做、沒有掙扎,而是快樂地在泥沼裡玩泥巴的人吧?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在哪裡做著甚麼。不是逃避它或是把它合理化,不是說謊或是把它蓋在水面下。

當然如果我是被他傷害過的一員,會無法輕易地說這樣就夠了吧。但是要當朋友、當嘴砲對象的話,這樣就夠了。

「對自己誠實」。

2009年11月22日

[混沌] 餘裕

對於過去發生過的錯事、被傷害的痛苦,有些人能夠原諒並且跨越,有些人則一直停留在那痛苦之中,並咒怨著不肯放開;這其中的差別於我來說,是接下來的人生是否還留有餘裕,還保留著活的彈性。

我覺得我是一個需要彈性的人。彈簧在受壓時能夠略為收縮,吸收其中的動能,伺機反彈而出,因此成為有力的形體;在被拉吊時能夠伸展自己,完全放出能量,將物品維繫;這是因為還保有彈性,而這彈性正是來自於餘裕。

「還可以,這樣的壓力/拉力,我還可以承受」,並且克服它,成為更有力的物體,這是我所期許自己的。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是,情感、工作、生活…我可以被壓縮被拉伸,但不能一直一直保持那樣的狀態,否則會乾枯、會彈性疲乏。一旦失去彈性,就只能等著鬆弛脆裂了。那就是不得不辭離某種關係、或某種生活的時候。

和彈簧不同,人是會成長的。我可以成長,在這成長之間,自己可以承受的力量也逐漸增加,彈性愈來愈能擴展,只要給我恢復的時間與空間,我的人生的餘裕會更寬廣地延展開來。

以人和人的關係來說,如果有不能原諒的過去,我認為那是因為已經沒有餘裕的緣故。自己的人生沒有辦法再獲得更好的了、到這裡就是自己的終點了,因為這樣設定了,覺得走到盡頭了,再過去甚麼也沒有了,才會無法原諒。

原諒是雙面的。原諒對方、原諒自己。釋放自己、釋放對方。

我是有餘裕的人。看得見自己能夠擁有更好的人生、更快樂的生活、更適合自己的對象,所以過去的事情無論是好是壞都覺得沒關係了,因為一定能獲得更好、更光輝美麗的。

無論是怎樣的人,我一定會原諒。原諒自己,原諒別人。我認為原諒的同時,就是情感的自由。以那為新的出發,重新得到回復彈性的自己,擁有大量嶄新可能的餘裕的人生。

2009年11月21日

村上春樹滷肉飯

如果要問我喜歡的作家有哪些,我答不出「村上春樹」。

但我確實是一個村上迷,無論是否承認。我看過幾乎他的全部小說,也想把他所有的小說及散文都讀過;我買了幾本他的小說,每一本都重複看了五次以上;我喜歡他的小說,在遇到些甚麼事時會想引用他書中的片段作為我的人生或思想的援引……我還不夠是個村上迷嗎?

但我不敢承認我是村上迷。村上春樹,令人費解的文字,謎般的作品,喜歡他的人是有氣質的文藝青年 -- 這樣的大眾認知,讓我不敢跳進那個框框裡,不敢對別人說我喜歡村上春樹,否則,如果他們看著我的臉說,原來你這麼如何如何,那怎麼辦?

我只是喜歡他的作品而已,只是剛好喜歡他的大部份作品而已。我既不是文藝青年也沒有氣質更不想故作高雅。索尼曾經嘲笑蕭薔自稱「我每天晚上都跟蕭邦談戀愛,我覺得最性感的男人是鄭愁予」這確實很矯情,但我因為深怕落入這樣的矯情形象,一直不敢承認自己喜歡哪些詩人、哪些作家及作品。

只有在不會被誤認的情況下,我才敢說我喜歡那些作家們。

如今村上春樹已隱然是個「大作家」又是個暢銷作家了,這讓我比較敢於承認了嗎?我不知道。讀村上春樹作品的心情就像在吃滷肉飯一樣,我反覆讀他的小說,只是因為他的小說於我而言是容易讀的、輕鬆的作品,就像讀哈利波特一樣。

他只是對我來說覺得好吃的滷肉飯而已,這樣就已經足夠。他的作品不是多麼偉大、嚴肅,只是親切而已。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要說……等下我要去拿我訂的《1Q84》了。:3

2009年11月19日

毛衣

怕冷的何有一件深藍底的毛衣,每天早上他會穿著這件毛衣,在辦公室待上一陣暖了後,就把毛衣脫下來。我特別喜歡看他脫毛衣的動作:雙手交叉拉住毛衣衣襬,聳起背脊把毛衣拉起,一口氣把毛衣從頭上翻起,再把手臂上的袖子一一拉下。也許一面從會議室走出來就一面用兩秒脫完,而那聳起背脊的印象就一直留在我腦中。

這兩天冷,我也找出我的毛衣穿上,恰巧和他的一樣是菱格紋花樣的。

「以一個前輩的身份,我要警告你。」這是接在一場玩笑後,他肅容說的。
「嗯?」我也有點正經。
「不要穿跟我一樣的毛衣。」結果還是玩笑啊……
「哪裡一樣!」差很多,我的是米褐色的啦。





今天何脫下毛衣後,我笑他「你終於會熱了吼」,他說很熱啊。我見他脫下毛衣後,套頭T恤裡還有件內衣的領子。

「不會吧,你裡面還穿兩件噢?」
「對啊,今天超冷的。」
「你這樣好像洋蔥噢。」
「對啊。」
「像洋蔥的意思是,把你剝光後你人就沒了…你整個人是由你的衣服構成的。」
「對啊。」停頓了一下,何很快接上,「難道你…想要把我剝光……」

糟糕,說溜嘴了。到此我已經無法回嘴,畢竟在公司還是要保持一定的形象。

「你想當我的開罐器嗎…」何還在繼續演,但他嬌羞動人的演技讓我忍不住跟著他起舞。
「開罐器是甚麼意思啊?」我已經捺不住大笑了。
「就是……開啟我淫蕩的開關……」

旁邊的顏也聽不下去了,她大笑著反駁「你甚麼時候不淫蕩」!
哎喲,這個人怎麼能夠用這麼老這麼冷的梗,卻讓我這麼開心啊。

2009年11月18日

向冬天說NO

今天變得很冷,還下雨。一早何進公司時,乍見他我還以為他在 cos《化物語》裡的雨魔;臉色青白眼神恍惚,穿著深色連帽外套並戴起連在外套上的帽子,緊咬著牙關的臉上看起來有莫名的緊繃。

我不禁失笑,說你看起來好冷。他說對啊。

「我超討厭冬天。」
「我也是。我們應該來組一個討厭冬天聯盟會。」
「嗯。我們來組一個『向冬天說 NO 同盟』。」

可是,就算向冬天說 NO ,它還是會來啊。

身體的自由

不知何時開始(好像是從來上班了後吧)我不再對咖啡心悸了,也許上一次只是因為早餐店的咖啡實在太糟了吧。我開始到便利商店買熱咖啡喝,有時下午喝了咖啡也不要緊,晚上依然酣睡。

貓舌頭的人卻只喝熱咖啡。總是得把杯子擺著,看別人已經在啜飲,好像自己是無關的事外人。

我不再對甚麼上癮,也就不再閃避甚麼。我讓我是自由的。

2009年11月17日

能力強(?)

今天呂請假,我不免感到自己終究有點依賴他。尤其下午,要照著他建的 3D模型畫立面時,我都快哭了,最後把圖印一印拿去請教經理,但都已經下午四點了。

於是不免留下來把立面畫完。呂不在,羅又比較早走,最後最後只剩我和何還留在公司。我見何晚上比較放鬆,想邊做邊和人講話的樣子,於是也和他閒聊。大膽地問他幹麼不交女朋友,他說他也不知道以前年輕的時候怎麼想的。(XD)

阿森要走的時候,我正和何聊到呂這個人如何的話題。他說呂很好笑,我說還好呀,於是何找阿森作公證。

森:「跟你比起來的話,我覺得你比較好笑。」
我:「看吧!」
何:「……好吧。」何竟然看起來有點洩氣。
森:「如果我是女生的話,我就倒追你了。」

阿森作了驚人(?)發言,我表面上很鎮靜,其實腐花都開了。

何:「為甚麼?」
森:「因為你能力很強啊。」

>///////<

甚麼能力啊!我們都既曖昧又歡樂地笑了,我更再三問道「你怎麼知道」?
最後我還是先走了,留何一個繼續在公司。臨走前他問我是不是又有去補燙頭髮,我說沒有,並順勢問他覺得我燙比較好看、還是不燙比較好?

「燙了滿好看的啊。」
「真的嗎?」
「真的啊,超美的。」然後我就聽到他對自己的話作出嘔吐聲。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盡力了。」盡力說好話了。
「啊…不會啦,真的比較好看啦。」

好開心~ ♥

2009年11月15日

Re: [港口] 新戀情

將出成 A1 大小的建築圖攤在桌上時,我忽然有種像是看見大海般的感動。在乾淨的白紙上印著乾脆的墨色,重線、中線、細線……各自守著自己的節度延展曲折,放眼看去卻覺得結構躍然紙上,秩序的美感宛如樂曲一般嚴謹優良地襲來。

「這就是我要做的工作」,那樣的感覺這樣撲來。被各種人工的理智的美所感動過的我,被各種精細的嚴整的美所征服過的我,要朝著這個未來走去。

在完成以前當然有各種紊亂與困惑,但是統合了種種要求、克服了種種難題,最後能夠把眾人的意見匯整成一張建築圖面,把它詳實地繪製下來攤在桌面上時,覺得非常美。

建築讓我快樂。它一定也會讓我苦惱,讓我狂奔,讓我逼迫到極限,但是它也讓我快樂。有一天我能夠掌握它,能夠控制它,能夠創作它。

那就是我要走的道路,在這麼多的進退迂迴以後。

沒有關係

珍貴的假日第二天,得以盡情酣睡晏起。

清冷的空氣非常舒服,用昨夜泡過的茶包又注了一杯茶水,配著之前當松鼠般抱回來的洋芋片吃喝掉。很舒服的開始,卻覺得心頭哪裡悶亂,沒辦法平平靜靜地做該做的事;仔細看看心裡,找不出線頭,隱約覺得想要上貓空去看綠喝茶。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沒有關係。」

兩個人願意是甚麼關係,才是甚麼關係。朋友、戀人、仇敵、過客……
也許我在這麼美好的日子想找的是一個自在默然的朋友吧?

2009年11月11日

Re: [港口] 新戀情

我喜歡上一個令我喜歡的男生,說著令我喜歡的超冷笑話,擁有令我喜歡的手臂與手指,穿著令我喜歡的襯衫。

何常常穿襯衫,也許是因為他常常要去開會的關係。同事們笑他是建築師的愛將,在這裡工作了五年的他,也常常在會議上擔任主要的報告者。

我思考著為甚麼喜歡他,在這裡的同事們也多半以襯衫為平日衣著,但我就是會注意他在襯衫裡穿的高領內衣,想著如果連那件看起來很保暖的內衣也能扒掉,他的身體是甚麼樣子甚麼溫度的。看著他遮住鎖骨的內衣,連帶地想到那脖子舔咬起來是甚麼味道的。

看到他的黑框眼鏡,偶爾會想,拿下那眼鏡和他親吻時他是甚麼表情的。





我也想成為一個很強的工作者。
想要和他並肩平視笑著說話。

今天建築師只帶了我去和業主開會,雖然他在昨天就已預告過要讓我主講,在會前又笑了笑對我說「都讓你說了」,但我難免緊張。幸好大致表現應該還可以,雖然還有一大段路要走,但是我真的很想成為在各方面都能獨當一面的台柱。

喂,我可是不止有「新戀情」而已。何只是我工作時的快樂調劑啦。

--
是說寫的篇幅也偏心地差太多了吧?

Re: [港口] 新戀情

我喜歡上一個令我喜歡的男生。





何非常怕冷。上週六我到公司加班,是個陽光金黃的溫暖十一月。經過一週的長時工作,我不爭氣地在十點半才到公司,沒想到只看到呂和經理在,何還沒到。十一點時何出現了,穿著厚厚的外套在辦公室裡忙。

一抬眼間我看到他的厚外套,不禁問他感冒了嗎?

「沒有啊。」
「那幹麼穿這麼厚的外套?」我也穿著長袖襯衫,可是很薄,袖子也挽起了。
「很冷啊。」
「啊?」很冷?明明就像初夏一樣暖和…「哪裡冷啊?」
「我冷底嘛。」
「竟然有人比我還怕冷……」我很吃驚,這樣的天氣怎麼可能有人穿得住那麼厚的外套,這一定不是在假裝或是開玩笑吧。
「我超怕冷。」何邊說著,邊站在我的桌邊撫搓著自己的手。「手都很冷。」
「是嗎?」我看著他,「我摸摸看。」

我伸出手去,他也順勢把手遞過來。
和我差不多的溫度。

「還好嘛。」

過一會他回到座位上,開始說「哎喲你摸了人家的手了~」

(呂頭也不回地幫著配合唱:哎喲摸人家的小手~)

「你要負責~」

「……」真的嗎?如果這樣我要負責,那我就負責好了。>////<

性感的職場男人(?)

我對職場上遇到的有能力的人非常沒有抵抗力。

去和業主開個會,對前面坐著的西裝畢挺的中年男人相當注意的時候,他發言並對案子作出相當專業而且有說服力的分析,害我立刻就心花朵朵開,覺得要是走出會議室,這個看來三十開外的男人要是邀我上床的話我立刻就答應了吧。

(很可惜地他當然沒有作這種邀約,廢話。人家忙得很,會還沒開完就離席惹)

然後回到我們的主角何先生身上……

剛進來的時候,阿森(前文提過的同事菸友)就跟我說過何很強。這一定也有相當的加分效果吧,讓我對何更加注意。有次我有意無意地問,公司裡的人有人有男女朋友嗎?這麼忙應該沒時間交吧。阿森想一想就說好像都沒有,接著自己說起何好像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結果過沒兩天,在加班到水深火熱時,何自己說起笑話,說快死了。

「我還不想死啊……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做人生最快樂的那件事情。」

全辦公室裡留下來加班的人都狂笑,呂並放下自己手邊忙得要死的工作,站起來進一步追問:「人生最快樂的事情是甚麼?」

對啊,是甚麼呢~

2009年11月7日

Re: [港口] 新戀情

我覺得我糟糕了……

今天在會議室討論著瀕臨死線的報告書該怎麼緊急救援時,經理分派了何來支援呂和我。在會議室裡非常正經的時刻,我卻突然有一股念頭竄上 -- 好想擁抱何,想要黏在他身上瞇眼對著他笑,勾引他,讓他的手臂挽著我的腰,親吻他。

簡單說就是性幻想。

這真是太糟糕了,雖然打從進公司第一天起我就對何懷有好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他穿著白襯衫的關係,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幾乎每天都穿襯衫的關係。有天問到了他的年齡,只是知道一點點資料我就覺得好高興。

總之我對何很有好感,雖然他不是負責帶我的人。負責帶我的是呂,一個感覺相當憨厚的男生,不知為何竟然能和何的波長搭上,兩人有時突然就一搭一唱地對著很冷的話題玩起來。

……太睏要昏迷了,總之我只是覺得自己這麼快就對同事無可遏止地性幻想感到很不妙而已。

2009年11月3日

[披霜] 進入冬天的第一夜

立刻就去泡了溫泉。非常美好,走出來時全身暖呼呼的,可惜沒撐到家身體又已經變冷了。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去買可以插電的人造石頭,然後蜷身窩在上面維持體溫。

搭上捷運看著過往熟悉的光景,我仍然喜愛著這景色以及伴隨著它的回憶。冬天的夜晚雖然寒冷,但是這種空氣也特別薄透,透過捷運的車窗看出去,一片澄澈晶亮的夜景。

大部份的人在女湯裡還是會用毛巾把身體包起來。我沒有這樣做,事實上我也覺得大家太害羞了不太會去看別人的身體,我也沒有看。肉體是自然的,應該要習慣看它才對。

雖然說沒有看,但瞄到總是有的。身體們都不完美,或者說,不是雜誌上那些精美彩頁的完美。我認為這是值得畫的。畫女人們的肉如何垂附在她們的身體上,那就是女體了。不是只有玲瓏有致的身體而已,大部份的女人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而它們應該被正視。





在回程的捷運站裡看見一個漂亮可愛的男孩子,穿著窄版合身的深色制服,對著車廂裡的人非常可愛地燦笑著揮手,然後跑上電扶梯。真是漂亮的男孩,像用玉琢磨好了再對它吹一口氣,於是就活生生地暖過來笑了。但看他對車廂裡的人那股熱情樣,恐怕也是心上有人了吧。這麼好看的美少年,會有不順利的戀情嗎?





總之就是這樣了,我大概會想去買一些溫泉券來,像這樣自己用掉吧。

2009年11月1日

Re: [遠浪]

還是願你過得都好。

若你有所希求,願你得到你所希求的。
若你有所缺憾,願你不會為它受太多傷。

我想,我還是期待的,期待看見你牽著另一個人的手,蕩漾著幸福的氛圍並肩站著,告訴朋友們:「這是我女朋友。」你真正與她相互愛著的女朋友。

2009年10月25日

漠不關心

「她們如何看他,是奠基於她們如何看你。」

也不是不好奇,只是覺得就算知道又怎麼樣,那已經算在無聊事的範疇內了。我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心力去知道一些無聊事。

不厭惡、也不在乎,愛的相反是漠不關心。

2009年10月23日

晨起

睡到四點半,睡眠的末端已經只餘殘夢了,睡意雖然濃重,但還是在雨聲中醒來。今天有功課要做,非在上班前做出來不可的功課;至於假日要做的,今天過了再來用功。閒餘的時間被擠得密密麻麻,全是和工作有關,恐怕也難再過幾天從前那種、大把大把地揮霍時間的悠哉日子了。

對此,我卻沒有怨言。如果這樣的壓縮能使我快速成長,我是樂意的。

五點覺得清醒多了,到樓下的全家買了一紙袋的麵包,和一杯咖啡。我非常喜歡這種潛在深海般的生活,清冷孤寂,可以好好地面對自己。

那麼,就開始吧。

2009年10月20日

Re: [港口] 新戀情

從來沒有這麼忙碌地工作過。

正如公司裡的惟一菸友阿森所說的,大家工作時都不說話,不是因為不友善,而是實在沒時間說話。時間跑得飛快,連放慢動作都是奢侈。我也餓得快,可能因為緊繃的工作消耗了體力的緣故。下班時想著現在我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惟二重要的就只有吃飯睡覺。吃得飽飽的、睡得精神充沛地,然後用最好的效率工作,這就是我目前認為最重要的事了。

一早醒來也是覺得好想到公司去,多點時間畫圖。

但不是瞎忙。每天要交圖兩次、一週的工作表也提早擬好,事情拖著不做也不會有小精靈來幫著完成,於是就這樣趕著賽跑。





那麼,說到大家(?)關心的,公司裡有沒有帥哥呢?很可惜地沒有,不過大家都是和我差不多年紀的人,每個人都感覺很好。因為和阿森在抽菸時能說比較多話,所以仔細看了他的眼睛。他長著一張老實的臉,但眼睛清澈漂亮。

週四還要留下來教育訓練,然後下週一要考試。看起來可以說是魔鬼般的公司吧,但卻是確實地培訓著員工的。我很高興,很希望能早點成為正式的建築工作者。





因為真的很累的關係,週一至週五請不要找我。

另,因為不再是隱蔽青年了,所以我接下來如果開 MSN都會開成上線,一旦離線就是真的不在。批兔的話則是回家後會開上來掛著,是不是在電腦前就不一定了。

最後,好像有人誤會了…

新戀情就是指新工作,因為每一段工作的開始,我總是像戀愛了一般,整個人全身的細胞都甦醒了為對方雀躍鼓動。戀愛和快樂的工作,都令我全心歡悅地擁抱世界。

2009年10月12日

[披霜] 換季

進入清冷的季節,陰雨緜緜,夏衣洗了晾在陽台上掛上兩天也未見乾爽,索性就這樣收進來。

換季這件事,已經逼在眼上,卻還遲遲沒想動手……

雨開始降下後,連續兩晚我都夢到把冬被拿出來蓋,於是溫暖安心地窩在厚暖的被子裡的情形,醒來一摸身上卷著的仍然是薄薄的夏被,總是想難道要在十月就把羊毛被子拿出來蓋?

自幼在北迴歸線以南生長,若真以濁水溪作國界,那我可十足是南國的女兒;總以此託辭生性畏寒,雖然回到熱帶的冬天,我也總是比人多裹上幾層。

我討厭冬天,討厭冷。冬日像在考驗我的忍耐力一般漫長,每日醒來我咬著牙穿衣、漱洗、出門……一想到那樣的日子就喪氣。





把收進來的夏衣連著衣架堆在椅子上,還沒有決定好要把它們掛回去,還是折疊起來收進抽屜、相對地則要從抽屜拿出毛衣來掛上。

我卡在「中間」。

我卡在「中間」已經太久了,久到我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我自己不想離開的緣故?





以前__曾嘲笑過冬天開始交往的情侶們有多少不是因為想要取暖而在一起。當時我不怎麼在意,因為覺得我喜歡上他和取暖完全無關,但分手後反而很在意他每一句毒辣的言語。

當我摸到別人的手是暖熱的時,我就會有所觸動,於是想起__的嘲諷來。是,我承認,近一年來的冬日,我想要有人捂熱我冰冷的手腳。

比起那個,還是去買暖暖包吧。(歎)





還沒到那步田地。只是覺得遲早會到的。

吼子昨天問我,「你不想乾脆找個對象嗎」,我說想啊。但是,並不是因為誰是我的朋友所以克制,而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啊。如果是不愛的人,最後又會以傷害或被傷害收場吧?

難道只能這樣了嗎。





前幾個月有陣子很早起,一大早就到喜歡的早餐店去點了固定的幾樣東西,然後坐在那裡把報紙仔細讀完,充份地把世俗所發生的事一一吸收,把用油煎出來的漢堡或是蘿蔔糕吃掉,以此把自己牢牢地固定在這個世界上。後來突然就沒再去了,也不早起吃早餐。前幾天又去同一間早餐店吃了早餐,結帳時老闆娘忽然問我「怎麼那麼久沒來」?

我稍稍愣了一下,雖然老闆娘本來就是愛攀談的,那也是她鞏固客戶的一種方式,但我從來不想她來向我搭話,幸好她也一直沒有和我多聊,我總是埋首於桌上的報紙或是雜誌,慢慢嚼著吃進油墨與油煙。這樣不多看別人一眼的閱讀,架起了我生人勿擾的結界。沒錯,我不想與早餐店裡的甚麼人分享我的生活點滴。

但老闆娘終歸是來問我了。我愣過後笑一笑,說聲「是呀」,然後把找回的零錢收回口袋,離開櫃台。

希望她不會再來問我了。

2009年9月9日

機會

很久以前的某個人背上遍佈痘瘢,凹凹凸凸紅褐相間,乍看有點恐怖,但我同他在一起時很是喜歡親吻他那片已經凝固的疤痕。那是「我接受你的一切」的意思,雖然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也不知他有沒有領略。我對他說的總是「我不愛你」,實際上我確實是不愛他,在我們的溫存摩挲之間,是同為怯懦者的相知相受。我們在一起時,我接受他的一切:他對別人的感情、對我的感情,他的生活、他的背景、他的思想、他的性格、他的身體、他的痘瘢斑駁的背。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是短暫,到最後我也沒有愛上他。有一天晚上把他從我的床上搖起來,讓他離開我的房間,他沒有說甚麼就出去了,彷彿我做的這一切他真的預料到過,好像他也完全接受。我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是愛上我,但他接受我的一切的方式肯定與我不同;如果那能夠稱作是愛的話,他的愛比我柔韌長久許多,像一面延展性非常好的絲網,在遭受了重壓之後只是靜靜地接住了那顆沉重的石頭。

很久以後他看著我換了幾個男人,有一天他對我說,我沒有真的愛那幾個男人。他說對了。他說,不要再因為自己的寂寞而自私地傷害別人了。他說得很對。我把辯解吞下,因為他說對的部份,是真的對。我固然也有自己的論點、自己的意見,但是只看他說的那個部份的話,他很對。





「天黑了,女孩子走出街上,在那邊徘徊喝著酒。她們在尋求什麼,我能夠給她們那個什麼。那真的是很簡單的事噢。就像轉開水龍頭喝水一樣簡單。那種事轉眼之間就搞定了,對方也在等待著這個。這就叫做可能性啊。那種可能性就躺在你眼前,你能夠視若無睹眼睜睜地走過去嗎?自己有能力,而有地方讓你發揮能力,你能夠默默地就那樣走過去嗎?」

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寫過這樣的一段話。這是一個花花公子在說為甚麼要一直、一直反覆地、雖然厭膩了還是繼續釣著女人的心得。

有時候,我非常知道那種「可能性」的誘惑。
當我意識到那種誘惑時,我大概、可能、八成,最後不會抵擋住。





在那種時候,就像很久以前我對某個人所做的一樣,我不愛,但是我需索愛以外的其他。我願意接受對方的「一切」,無比寬容,因為不愛。我也希望對方接受我的「一切」,無比寬容,因為自私。

在這種時候,我得要提著自己的掌拍著自己的臉,以使自己清醒,以使自己不被動物本能驅使行動。不要只是說漂亮話而已。「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不要讓它只淪落為漂亮話而已。淪落了好幾次,每一次站在崖邊都是機會。讓自己不再後悔的機會。

我想起很久以前的某個人。我親吻他的背,接受他的一切,卻重重地傷害他。我想起他,是為了提醒自己。
不再傷害別人,也不傷害自己。

不要僅是因為窺見旁人的罅隙,就不顧後果地把它撕成傷。

2009年8月26日

[線團] 夜巡者

《夜巡者》這個書名是我在……大概是去年吧,回高中母校探訪從前的導師時,從她那裡聽來的。她訝異於我沒聽過這本書,大概是因為認為我很愛看小說,應該會把所有擺在書店架上看起來有趣的小說,像喜愛塵埃的日本妖怪舔陳舊倉庫那樣,全都讀過吧。如果是高中時的我,確實很想那麼做,甚至想把圖書館裡的所有小說也一一讀過。

可是我在得到自由之後反而不再那樣看小說了,當然,也不寫了。

最近我刻意押著自己讀點書,太艱深嚴肅的如果還嚼不下去的話,就從小說開始好了;於是我到租書店裡去,找不到本來想找的書,看見這本就借了。

租書店的櫃台妹妹看起來大概不到二十歲吧,熱絡有禮地對待客戶,即使對我這個新面孔也很想攀談幾句的樣子,可惜我一向習慣對陌生人封起門戶。她邊幫我辦著資料登記,一面說「哇,好厲害」,我知道她是在說「看這麼厚、這麼多字的書,好厲害」,那是一句善意的攀談,可是我故意裝作沒有聽到。她問我看一個禮拜可以嗎?我想了想,我是不可能下週才還書的,因為下週我不在台灣;但是只要這本書確實有趣,應該三天內一定可以看完。

剛剛我開始讀它了,是夠有趣的一本小說。我應該可以在明天讀完。

在還沒看完之前,我未看先猜(?)那個頭頂有著巨大詛咒漩渦的女孩,是
被自己詛咒的。而且我非常自信我一定會猜中。

2009年8月23日

[線團] 序

根據經驗,在讀教科書類的、教給讀者知識的書藉時,最好先讀序再開始讀書的內容,因為序裡面常會有重要的、關於整本書中的知識的概要整理,無論那是在說「這些知識能用在甚麼地方」、「要如何有效率地獲取這些知識」、「這本書是如何切入或整理這些知識的」…都是很有用的讀前準備。

相反的,在讀小說的時候,我絕對不先讀序。好的小說是本身就好,不會因為序或導讀寫得好而變好,如果需要先讀過序才能讓讀者好好地享受其中趣味,我認為這樣的小說本身是不及格的。

可是我發現在讀現代小說,尤其是日本小說的時候,常會有這種困擾--小說本身寫得很有趣、棒極了,於是忍不住想道到底是怎樣的人寫出了這樣的作品呢?真想多瞭解作者的想法、與這本書的寫作背景啊,結果偏偏這樣的小說就酷得很,完全不附序或跋。

能讀到一篇很棒的小說、又在這之後又能貪婪地舐完作者所寫的序或跋,那真是滿足的閱讀體驗啊。有的小說是在閱讀小說本身時就覺得無聊,這種時候看不看序都無所謂,反正就算序寫得再精彩也沒用;但遇到很有趣的小說、作者卻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哪怕是感謝誰也好)作為序或跋,真是非常非常令人心中的某部份感到飢渴。

如果有一天成為能夠寫出有趣小說的作家,會不會在自己的作品後留下序呢?我想應該會有一些人,是為了挑撥讀者飢渴難捺的情緒,而故意忍耐著不寫序的吧?

還是會有這種幼稚想法的人只有我呢?

2009年8月17日

重建家園

我一直對「重建家園」一事感到迷惑;有些地方是不該住人的,那重建家園的意思是要把那些地方重新建起村落、繼續住人……嗎?有些地方是不該種植所謂經濟作物的,以後還是要繼續種下去嗎?

不以這次災害為例,因為太敏感了。就說高山上的溫帶作物吧。好像總有印象,梨山上每逢颱風,很容易傳出作物全毀、道路崩塌等事,但是好吃的高山梨啊蘋果啊高麗菜啊,甚至是台灣的有名農產品了,我們要放棄它嗎?但說不放棄它,難道要繼續在水土已經難以保持的地方,種植淺根植物嗎……?

台灣真的要發展觀光嗎?我支持台灣發展觀光產業,但卻不覺得政府有心要做。觀光不是蓋蓋漂亮的景點建築、一時招徠大量觀光客就算了的,台灣若不能建立自己的特色,觀光就不能真正做起來。

我認為台灣要發展觀光,要從兩方面著手:文化、環境。這兩方面也是相輔相成的;有足夠深度的文化涵養,才懂吃、穿、用、度,懂了,才能精,才知道取該取的、留下須得留的。環境也是,若沒留下豐麗的自然美景,台灣要對觀光客展示甚麼「非來此處不可」的優點?台灣一隅彈丸之地,非得精緻富麗,否則觀光客來過一次再不復訪,到頭來經營的還不是地攤心態,只
求賺得眼前?

大家都說台灣是家,可是有幾個真的好好為家規劃經營?前陣子看到批評風景區BOT案的文章,寫著「台灣的海岸線,是可以一吋一吋量著賣的」,不禁心驚。不是不能BOT,而是須得要求長久謹慎的BOT,不能讓人開發了、撈了十幾或幾十年利潤後,就跑了,海岸線的生態、地形、風景,卻被破壞了難以復元。

重建家園當然是重要的,只是不禁想道,我們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家園……

2009年8月10日

羊與牧者,M與S

我好喜歡*這張圖片啊……

塞住耳朵、閉上眼睛,甚麼都不知道。世間的人們啊,追求的常是類似這般的關係。魔女是殘酷的嗎?不,魔女慈悲地將人的思考能力輕輕拿走。西洋的宗教稱信徒是羊,而神或神職人員即是牧者,這樣的比喻如此鮮明地顯現了這類依託的本質--將自己身為人的能力捐棄,甘願為牛羊等無力判斷與抵禦的存在,轉而倚靠自己交付的對象來為自己驅走豺狼、決定牧地。

將自己降為柔弱無力的階層,仰賴那些仍保有智慧與力量的人,人類期待的就是這樣的事。愚民一事能夠廣泛普遍地成立,是因為民眾希望被愚。人們不在乎自己成為弱者或愚者,只要有可以依託的對象就會安心高興。宗教如此,政治上也如此 -- 有多少人骨子裡並不期待民主,而期待明君;明君是掌握了眾人所交付的權力的人,惟明君是擁有智慧、能力,並愛護羊群的牧者而已。

即使自己也可以擁有智慧、能力,並愛護自己的,卻寧可放棄這些,而把它們託給別人。想要當隻羊,這就是人的願望。

在性或私人心理上面,就發展成S∕M。這裡說的不是光捆綁、鞭打…就算成立的虐待與被虐,而是真正帶有心理意涵的SM,愉虐。M是被服務者。從某種意義來說,M是決定這場愉虐可以走到哪裡的人。當然兩人的關係必是相互牽引影響的,但並非一般大眾以為的,M只能承受S給予的痛苦而已。小心翼翼地、保持敏銳地探察瞭解M究竟能承受到何種程度、何種施予能勾出M更大的愉悅,正是S的責任。在相互牽動的關係裡,兩人會走到何種地步,有時是兩人都料想不到的。

但最精要之處,是S要連M的心裡脆弱、沉重、黑暗之處也一併承受。所謂的施虐只是逼榨出M的所有負面並轉移承擔的手段罷了。要做出怎樣的手段才會對眼前的人生效,每個M都不一樣,可是精神是像這張圖所訴的那樣的。

「封住耳目,不知不覺」,宛如赤子般縮在S的懷抱中,僅管S是施予痛苦者,但同時也是保住愉悅、擋去M真正想要躲避的折磨的人。病態嗎?不,世間有多少愛情都採取了這種形態在對舞。從狹義的男女愛情,到家庭內的親情,以及前面提過了的政治宗教意義,有多少愛情都採取這種形態在發展啊。

雖然不願意放下自己的力量,但怎麼說,我還是好喜歡*這張圖啊。

--
*圖為:


*此圖來自xxCRISP,在該圖下方並注有一行:耳を塞ぎ、目を閉じよ そなたは何も知らなくていい

2009年8月8日

[礁石] 關於我愛你

近來開著線上廣播,醒度晨昏之間,澈夜不眠時,都聽著一首又一首認識或不認識的歌。

張懸發新專輯了,這個不是從廣播中知道的,是在 BBS上先看見別人的板面貼了她的歌詞,對那歌詞留下印象於是多瞥了一眼,才發現的。
饒是如此,在廣播中傳出歌曲的間隙,聽到作為廣告的她的歌的節錄片段,仍然震動得快哭出來。


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為甚麼會為了這麼一句就險些哭泣呢?是因為夜裡的感受特別纖細敏銳?還是因為想起自己所擁有的與失去的,立刻就觸動了藏在內裡的種子,眼膜不禁湧出淚水澆灌?

但如果認真定下心神想想,為甚麼我覺得我擁有的都是人生,我失去的也是擁有呢?那些我覺得曾從我懷裡崩解如沙一般流失過的,最後都以另一種形式回到我的心中安住,於是我擁有的,都是人生……。

我想我是為了有人唱出「我擁有的都是僥倖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這樣的句子而哀慟吧。就為了有人那樣唱出這樣的句子。

2009年7月29日

[線團] 美麗

嘿,雄一,這世界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我很難理解有些人自甘下流,有的人則故意做些令人嫌惡的事以引起別人注意,最後反過來被自己的行為套牢;我真的不懂這些人在想什麼。所以不管他們遭受到多麼巨大的苦楚,我也沒辦法去同情他們。而我呢,我是奮不顧身且理直氣壯地活著;因此我是美麗的,我光芒奪目。如果這樣的我吸引一個人,可是對方又不是我心目中的對象,那我就把這當作因為美麗必須繳納的稅一樣,認了,所以我要是被人殺了,那只是意外,不要胡思亂想.請你相信你所熟悉的我。

-- 吉本芭娜娜〈滿月〉

沒看過這篇短篇的人可能不知道那是多麼「奮不顧身且理直氣壯」。

這是一個叫惠理子的人留給兒子的遺書,惠理子的妻子則在兒子出生之後就死了。惠理子痛失愛妻之餘,認為自己再也不會和任何女人戀愛或發生關係了,最後決定動手術變性,以女人的身份獨自撫養妻子留下的兒子。

這樣的決定當然沒有任何親友支持,甚至和自己的與妻子的親戚都斷絕關係了,因此惠理子是名符其實地,一個人撫養兒子長大。

惠理子在酒店上班,那是間全部都是TS作酒女的酒店。惠理子最近發覺自己似乎被來過店裡的客人纏上了,常被跟蹤,有著不妙的氣味。她在還活著時,因為那不妙的預感而寫下遺書,雖然覺得事後可能會和兒子一起取笑這封遺書吧,但很遺憾的,它成了真正的遺書。惠理子被那跟蹤的客人殺死了,死前也把對方砸得頭破血流(忘了有沒有死)。她直至死前仍是奮不顧身且理直氣壯。

惠理子不僅不「自甘下流」,甚至不願意為了別人的意見與眼光而妥協。死了摯愛的妻子之後竟然決定要變性,中間是怎樣巧妙複雜的心情變換,而又下了多麼堅定巨大的決定。變性以後拿著舊身份證想必很難找工作吧,更不用說連親族們都覺得憤怒羞恥(可是到底有誰有資格覺得「憤怒羞恥」呢)而和他切斷關係了。即使如此也要這樣做,以她所選擇的姿態生活下去。那樣的美麗,確實光芒奪目。


*引文中的文章出自短篇〈滿月〉,收錄於《廚房》一書中。

2009年7月28日

海貓遊戲安裝詳解

龍騎士07的新作うみねこのなく頃に(暫譯〈海貓悲鳴時〉)遊戲為電子小說,目前已經動畫化,而遊戲的部份也有熱心網友作了漢化(簡體中文)、與繁體中文化。由於電腦白痴如我,在安裝的過程碰了超多壁,於是在安裝成功後,就決定寫這篇文章,教有意親自玩遊戲跑過劇情的人安裝遊戲以至繁化,以免像我一樣遇到各種挫折。

首先請自行至各大搜尋引擎、或相關論壇下載海貓遊戲的日文原版。網路上也有含漢化、整包捆好的漢化包,雖然說是解壓縮後就可以直接服用,但是一來我找到的是簡中版,不習慣,二來仍需用APP掛簡中以執行遊戲,三來就算這樣了還是一直有錯誤訊息中斷遊戲……因此最後我採取了「安裝日文原版→繁中化」的方式。

如果抓的不是漢化包,是日原版,那麼下載後解開應該會是如下兩個檔案:

因涉版權問題,故此處不提供連結,請大家各顯神通。

我們也先把繁化補丁準備好,我是在這裡抓的,以下的教學也是以這個補丁為主。我抓的是APP版,因此需要準備:
pApploc
Unicode補完計劃
確定電腦裡有上述程式、或已經安裝妥當重新開機過後,先教各位如何安裝繁中包要求的字型(如果有人不會的話)。

1.在自己的電腦裡找到WINDOWS下面的Font資料夾,它的長相和路徑應該是這樣:

2.把繁化包裡的字型檔拖曳複製至Font資料夾裡。(不想用拖曳的也可以,反正就是要複製過去)
複製過去後,字型就安裝完成。





前置準備都做好後,開始安裝遊戲。上面提到的兩個日原版檔案須用虛擬光碟軟體掛載映象檔,我用的是酒精Alcohol 120%,以下詳述掛載的方法。

1.打開酒精

2.開啟「うみねこのなく頃に」EP4.mds



3.掛載該檔

掛載成功後,下面的「裝置」欄會顯示。就像是電腦多了一台光碟機一樣。


6.用APP開啟虛擬光碟上的安裝檔。這是為了安裝後不產生亂碼。(好啦詳細我也不懂,但不這樣做,會造成安裝後無法順利遊戲)
1)從開始功能表找到AppLocle,執行。


2)用它啟動安裝程式,按瀏覽以選取檔案


2)選擇虛擬光碟機


3)找到launcher.exe,開啟。


4)選好後按下一步,選語系。下拉式選單拉到最下面,選日本語。


7.成功以APP開啟安裝檔,出現安裝畫面
下面這張圖會與你的電腦畫面略有不同,因為我是已經安裝好再回頭擷這些圖片的,因此最左邊的按鈕「インストール」(Install)是灰的。請要安裝的各位按下你們畫面中黑色的Install按鈕吧。


7.安裝完畢,進行繁化
繁化包打開、安裝好內附字型(教學見本文最前面)後,將繁化包裡的檔案丟進和日版檔案同一目錄下
主要是丟arc3.nsa與海貓鳴泣之時_cht_app.exe兩個檔


8.用APP開啟「海貓鳴泣之時_cht_app.exe」,以簡中開啟。(理由在作者的漢化發佈文中有解釋了)



9.enjoy the game!!

2009年7月24日

[港口] 默契

今天我覺得我做錯事了。我還是應該像以往一樣腹誹就算了,這才是成人的做法不是嗎?說出來到底又有甚麼好處呢,大概只是因為把對方當朋友,才會這樣吧……是嗎?

如果不是,我真的應該檢討。我還是太孩子氣了。





一個朋友找我今天幫他個忙,是他工作上的事,我其實也只是陪著他幫忙拿零件到南港去而已。這不是我第一次幫他這種忙,但今天不太一樣,今天我比較忙一點,要分別到木柵、大直去,而且明天就考試了,我想多少憑靈感在最後看點考古題。

一開始他開口的時候,我拒絕了,並說明今天是考前一天,我還要去看考場;但他仍繼續「拜託」,我想了想,認為我都已經說出我的理由,而他仍然需要我的幫忙,那大概真的只剩下我能幫這個忙了吧?於是在他再次盧我之後,我答應了。

但我心中一直隱隱伏著個問題:另外一個和他也很要好、平日也不需工作的朋友,今天有甚麼事嗎?為甚麼只剩下我能幫這個可以說是沒有難度門檻的忙呢?

今天我問了,而且還滿後悔我問了,因為答案是:另外那個朋友一定爬不起來,他要睡覺。

原來他問都沒問別人,就直接盧我了……

我覺得很不爽,也覺得應該要讓他知道我不爽,於是罵他那你幹麼盧我,你認為別人要睡覺,比我今天要去忙考試相關的事重要嗎?這朋友並未立即道歉,反而說我自己應該會判斷「我自己的事是不是那麼重要」,如果真的很重要,那我就會拒絕,他再盧我也沒用。

當下其實我幾乎啞口無言,話都已經說到這樣了,那再說下去還有甚麼用呢?於是我說,我不知黎你要我幫忙的事對你有多重要,所以當我告訴你我不能幫忙的理由,你仍然執意要我幫忙時,我信任你已經就事情的輕重作了判斷;既然你認為這個判斷的悔任在我身上,那麼,以後我一定會以自身觀點出發作判斷,我會寧可在家裡睡午覺也不願幫你的忙。

你覺得是不是被別人看輕不重要,可以,但是我可不想被別人看輕。你覺得人情很輕,可以,我可不想我的好意被看得那麼廉價。

唉……其實我也沒有真的生氣,我只是很驚訝,怎麼會有這種事呢……

再說,怎麼可以對別人說「我覺得人情很輕」呢,這樣以後誰要幫你啊。就算心裡那麼想,也不能說出來啊。是啊人情只是利益交換,既然你把人情看得那麼輕,我以後真的寧可在家裡懶洋洋,也不想出門幫你一點忙啊。

那是看重自己、也看重別人的意思嘛。唉。





但老實說,如果真的有甚麼我非幫不可、除我之外再沒人可以幫忙的事,我還是會幫吧。不為別的,就為了當初我躺在醫院裡都快哭出來的時候,他伸出手來握著我的手。就這樣。

伸手相握這件事,讓我認為我欠下對方很重的人情。原本對方沒有義務要做的,卻在自己需要的時候伸出手來,那就是人情。可是再怎麼說,我們會對朋友說「需要的時候告訴我」,卻不會希望即使在不需要的時候也被打亂本來的安排吧。

唉……

我原本以為人和人的相處之間,就像打橋牌時叫牌一樣,是有共通的泛用規則作為默契的,但看來那只是我單方面的一廂情願啊。還是得把判斷力自己收回來才行。





最後他還是向我道歉了。我想他會不會是那種在受到贊疑時一定要嘴賤一下的人,就「本能反應絕對不能認輸」那種。可是我還是覺得我做錯了,不應該說那麼多的。只要把「下次他再怎麼盧我,也不要把他的拜託當一回事,除非他確實地說明理由,讓我知道他已經窮途末路」的結論暗暗記在心上就好了。事實上他也希望人家這樣對待他吧,才不會有多餘的壓力。

所以,我到底說這麼多幹麼呢~(懊惱)

2009年7月22日

Re: [夏隙] piece

今天的太陽非常溫柔,路上捲著風溫涼溫涼,彷彿錯以為已在中秋。
我在雜著樹影的陌生路上微笑而行,街旁不時見到人們舉著底片在睇視太陽。如果要說的話,今天是太陽受傷的日子。我想不免是這樣,有時候是受過傷才懂溫柔。




今天的天氣,讓我非常想立刻、立刻,就和F一起旅行去。
有時候我確實覺得,我和F是同一組父母所生的孩子,一起拋棄父母或是為父母所棄。就像是,身上流著相同的血脈似的。

我覺得我好像沒有受過傷一樣。仍然準備好要愛另一個人,以全然的愉悅和稚真。就像麗莎和阿廖沙的相愛那樣,他們相互讚頌「您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哪」!人的相愛有多久沒有像那樣,只是因為看到對方人性中善潔的光輝,於是決定互敬互愛。但要知道那善潔,就不得不親身經過卑鄙的、污劣的思想。




最棒的還是感到擁有自己的力量。無論是愛或快樂都得從這裡出發。所謂自己的力量,其實也不過是感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罷了。但我真的可以控制自己,沒有甚麼身不由己。做甚麼事、愛甚麼人,沒有甚麼身不由己。那就是自己的力量。

得回自己的力量,會覺得非常幸福滿足。我願意這樣快樂地自轉下去。

[礁石] 赤子

此身尚為昨日之軀耶?

如此潔淨、無欲
低眉
斂目

毫無再與另一顆星球相互吸引旋轉繞行之欲望
僅顧迴身自轉

這真的是我昨日在紅塵裡打滾的那副身體嗎?
抑或我-
今天纔由昨夜的傷裡誕生出來
一身血水摻和肉欲 纔被熱水滌盡
赤子般無情
赤子般純淨

2009年7月9日

Animate記

最近我的生活,比以前頻繁地出現好看的男人。(說帥哥總覺得很奇怪,好像很有距離感,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他們是帥「哥」啊)可是偏偏我心如止水,連估量一下與他們的可能性也沒有。

真是浪費啊。可是我卻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我感到我把自己的力量拿回來,不再期待一個挹注感情、投入需要感的對象,像把野草似的,堅定地告訴自己,只要自己就可以活下去。

在我大約是小學的時候,我就對自己暗暗立誓,以後要成為一個可以自己一人活下去的人,在各方面上。那當然包括感情。不需要倚賴任何人,孤獨地活下去,如果寂寞也要一個人捱受。這個願望我一直都記得,卻沒想到自己離那樣的目標竟然漸行漸遠。

但最近,又覺得繼續朝正確的方向走下去的話,我是可以的。其實,我並不需要任何人。想看的風景只要自己去看就可以了,想要做的事,沒有一件是自己不能做到的。為甚麼要削弱自己的力量,把自己可以完成的事寄託給另一個人呢?如今想想竟然有點不解。

我會成為一個完整而健康的人。惟有如此,我才有資格與另一個完整而健康的人相遇,相互了解且欣賞。





上禮拜我與一個長得好看的男生朋友去西門町。是為了EVA的塔羅牌而去的,他熟門熟路地帶我到Animate去,兩人悠悠哉哉地漫看著那些卡漫週邊,等待著下班後將來與我們會合的其他朋友們。

我看到一個髮飾,被包裝盒上印的長髮少年吸引。

「這是甚麼?」我問身旁的朋友。

驅魔少年。」

我盯著紙盒上嘴裡輕啣著髮飾、兩手正將自己長髮束成馬尾的少年,忍不住輕聲發出了感慨。

「啊~長髮的男人真是……」

「真是甚麼?」朋友隨口接問。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把我所想的說出來。

「真是讓人想看他的各種表情啊~」

朋友立刻驚嚇地掉頭就躲到角落去,逃走時還小聲地喃喃說道:

「好像聽到很S的一句話……」

嗯?會嗎?





在三樓的漫畫區我們也打發了很多時間,雖然全都不能拆封,但竟然也可以光看封面聊天。

正當我在仔細看著同人誌畫冊的封面時,忽然有人用指尖輕戳我的上臂。我抬頭一看,一張秀麗的少女容顏就在我的眼前。

「請問,你成年了嗎?」

少女這麼問道。我不知道她幾歲,也不知道她是誰,我只想著她的皮膚好漂亮,臉頰上浮著天然的粉紅色,非常細緻,不像我毛孔粗大的皮膚。

「嗯。」我點頭。她是店員嗎?難道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所以要驅離未成年顧客了嗎?←從我竟然有這種念頭,就知道我已經昏頭了……

「太好了!」她面露喜色,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天啊太可愛了!「你可以幫我買書嗎?只要幫我結帳就好了。」

我這才會過意來,在這店裡有許多漫畫是十八禁的,要購買必須出示身份證明,否則不給結帳。她一定是未滿十八歲,但是想買十八禁本。被她超級可愛的臉這麼靠近地盯著,我幾乎都語無倫次,既想看她,又怕自己直望著她的樣子會嚇到她,於是閃躲著她的目光。不用說,我當然答應她了。

「靠!超可愛的!!」她轉身去找書時,我偷偷把朋友拉到一旁悄聲說。

「她一定是腐女。」朋友只冷靜地瞄著那個美少女說道。「你怎麼知道?」

「看就知道啦。她現在在找的應該是腐本吧。」

美少女的身旁是一個看來同齡的少年,他們一面拌嘴,一面在書架上找尋。這時原本就約好下班後一起吃飯的朋友們也到了,我把他們全拉到一旁,低聲說「超正的」,然後把始末告訴他們。

滿牆滿架的漫畫,每部漫畫裡幾乎都有粉嫩可愛的美少女,我只覺得眼前的女孩就是紙頁裡摘出來似的完美。而且,她的聲音也很可愛,絕不造作,但很可愛。還穿著粉紅色細直條襯衫,而我剛好是個襯衫控。

頭暈目眩。我煞到她了。



最後我幫她結了帳,她還很認真地向我微微躹躬道謝,可是我卻一直無法好好正視她。太美麗了,好像眩目的光一樣。

直到我和朋友們一起坐在餐廳裡吃燒肉,都還覺得魂魄好像沒有好好地回來。想到她細嫩粉紅的臉頰,我不禁抱頭後悔:「早知道就化妝出門~」可是就算化妝出門又怎樣呢,她是那麼天然的美麗,在她面前我只能羞愧地低頭,目光閃爍。

好後悔沒有好好看著她的眼睛說話,她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禮貌,或者覺得我看起來不耐煩、不想理她?可是再來一次我也仍然無法好好地注視她,絕對會失態的,雖然已經失態了。

她還沒滿十八歲呢,朋友們猜測著她可能才高一。如果是這樣,那我和她不就差了十歲(甚至以上)嗎?相差十歲的戀情會有結果嗎?不,好像不止是相差十歲的問題而已啊。

最後當然沒有甚麼結果,我只能回憶著把那一段邂逅寫出來了。




有時想想覺得我怎麼了啊,明明身邊還有帥男啊卻只是毫不在意地吐槽他,然後對陌生的可愛美少女小鹿亂撞,是怎樣。

2009年7月8日

關於MJ

這幾天看了許多澄清MJ謠言的文章,關於他的膚色,關於他的戀童指控。我只疑惑,為甚麼這些澄清沒能來得及在他死前就被大量傳遞?

老實說我從來沒關心過他,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名「我聽說很有名的歌手」,我連他的歌都認不出來--也許聽過,但不知道是他的。我也不關心他的緋聞和八卦,對於那些傳聞我始終認為「我不知道」,就是,讓傳聞只是傳聞,我不知道那是真是假,所以也不評斷那是真是假、也不試著想那是真是假,它們就是「傳聞」,未確定的指控。

但是為甚麼……原來有這麼多人關心他,但是,怎麼會等到現在,那些傳聞才能廣泛地被澄清?怎麼會是等到他死了以後?我覺得這真是非常可怕並且哀傷的一件事。

而我對這個人的消息產生的情感真是奇怪。他死了,我不哀傷;但他死了才得到這些他早就應得的,令我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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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清*關於Michael Jackson的謠言
我或許不愛麥可,但我恨透了謠言構成的瘋狂世界。
從Michael Jackson看世界媒體霸凌

2009年7月7日

為我打結

我媽在我小時候會編編中國結之類的,可能是娛樂吧。當然也有試著教過我,可是我的手之不巧,甚至連用剪開的吸管(或漂亮的塑膠緞帶)結成粽子都不會。其實我連摺紙都只學會了摺垃圾盒,現在則是連紙飛機怎麼摺都忘了,更遑論複雜漂亮的紙船、紙鶴、蓮花…等物了。

中國結我好像只有勉強打出雙錢結過,當然也老早就忘了怎麼打了,而且當時也打得很難看。我是一個到最近才真正學會怎麼打蝴蝶結的人。只要想到曾蹲在我面前為我繫鞋帶的人們,我的心就會立刻變得軟糊糊的--不論他們是否真愛過我與我是否真愛過他們--因為我從來沒有要求過這種事,他們卻主動為我做了。

學會打蝴蝶結後,我想大概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了吧。

看了這篇文章,讓我又忽然有點想學打中國結。

對於「如何對待死者」的看法

不久前我和這朋友吃飯時聊起MJ的事。我說不是很多人指責MJ戀童嗎?為甚麼那些人、甚至是兒福機構甚麼的(我的印象好像曾有機構亦指責過MJ),在他死後卻全都消聲匿跡了?

朋友說,人死為大。

我說,我才不信甚麼人死為大,人死為大根本是鄉愿。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們無論再說他好話壞話,他都聽不見了。我們舉辦喪禮、追思會、說他的好話,都是為了還活著的、留下來的人。

如果死者生前有些小過小錯,那就「算了」。誰會在死者的家屬前追討死者曾經偷過的一塊橡皮擦呢?所謂的人死為大,不應該是怕鬼魂復仇之類,也不是毫無理由的死者不可追論功過,而是對尚眷懷著死者的苦主們所負著的巨大哀傷,致上敬撫之意。

但是,正是因為那是為了生者、而不是為了逝者,所以,如果死者在生前曾經深深地傷害別人,而那難以平復的傷,不是會因為死者逝去即癒合的,又有甚麼理由可以說「死者為大」呢?我們因為敬重生者的哀傷、在乎生者的心情,才願意讓死者的小過小錯消弭無形,那又有甚麼理由不體惜曾被死者重重傷害過、且傷痕未癒的人的心情呢?

「戀童」、猥褻兒童,那是非常嚴重的指控,如果是事實,我們也可以視作是對受害者非常嚴重的創傷。但他真的有嗎?很多明星也領養很多兒童,安潔莉娜裘莉也公開親吻兒童,她還有刺青,但為甚麼她沒被指控?「為甚麼」?

如果MJ真的曾經猥褻兒童,且那帶給受害兒童難以癒可的創傷,那麼在MJ生前,曾因為這個而嚴厲地譴責過MJ的人、團體,怎麼可以見到眾人對MJ一面倒的善意追思、歌功頌德,而不出來提醒大家 MJ 曾經給別人造成的傷?

如果他們「真的」為了被害人的傷痛而痛責麥可,為甚麼現在不咬了?如果受害的事實確實成立,那麼被害者看到大家的追思,難道不覺得噁心嗎?

那,為甚麼那些聲音都消失了呢?如果那是MJ逝世就可以輕鬆地說好吧我們沒事了的事,那為甚麼在MJ生前,這些人要這樣狂咬呢?而且,咬得最用力的,恐怕是那些八卦小報吧。他們自居正義、以道德批判,卻在MJ逝世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算甚麼?

最諷刺的,恐怕是那些曾經瘋狂追咬MJ的媒體,現今大概登出了MJ的生平追思、與他的經典作品回顧吧。



村上春樹在小說《舞.舞.舞》中有一段是關於死者的。少女在母親的情人被車撞死以後,才向主角懺悔說,在死者還活著的時候,她說了太多死者的壞話,雖然沒有被死者知道,但那好像對死者很不公平。

主角生氣地說,不要那麼簡單廉價地說出那種話。如果覺得不公平,就應該在他生前就對他公平一點,至少要盡力做到對他公平。在人還活著的時候粗魯地對待他,等到死了以後才便宜地流著眼淚說後悔,這種事不合禮節。

我也這麼認為的。人甚麼時候會死不能預知,但是人還活著的時候,我們可以盡力地對他好、對他公平;如果在人還活著的時候沒有盡力那樣做,那麼在他死後,也沒有資格懺悔。沒有資格懺悔,就是永遠也不能釋懷,不能被原諒,永遠有罪。

我並不思考我是否有罪、是否可以被原諒的事;我可能真的做下了那樣的事,但即使這樣也只是其次。這樣的想法最重要的,是要珍惜自己、與自己遇到的每個人都還活著的時刻。要珍惜他們、尊重他們,盡力地--也許不能做得真的很好,但至少盡力--對他們好,或公平地對待他們。

對「死」是怎麼思考的,其實影響、反映我們如何活著。

2009年6月27日

[sim3] 忍冬家

(設定中的)爸爸叫作抗霜,女兒叫作夏隙。

結果實際玩起來,因為第一次操作,還是有很多意外而沒有完全照著設定走。首先我不會編輯族譜,所以雖然兩人是以家人的身份同居著,卻關係不明。玩一玩會發現抗霜想要多和夏隙說話,但我認為浪費時間所以不理他。後來還發生抗霜希望能親吻夏隙,不,這種事我還是不允許!

夏隙原來是個青少年,所以常常要上學。本來想讓她在假日兼職打工,但發現這樣實在太累了,又不容易找到時間符合的兼職,就算了。

抗霜充份發揮了他顧家的天性,常常在飯後順手清理爐台,或自己自動去刷馬桶。夏隙則是一個粗魯大意的死小孩,吃完東西,有時碗盤都丟著不收的。




有天夏隙的同學邀請夏隙在放學後去他家玩,夏隙答應了。邀請她的同學叫里特戴夫,相偕走到里特家前才發現……他家房子好大,好豪華!

「夏隙了解到里特戴夫是有錢人。」



里特家也有兄弟姊妹,他們同在二樓的長桌前坐下寫家庭作業,看起來氣氛很好,除了夏隙對里特妹妹感到厭惡以外。沒辦法,夏隙討厭小孩。
雖然氣氛很好,但是夏隙太久沒洗澡,身上已經冒出異味了,深恐這樣會造成壞印象,我決定讓她在里特家洗澡。

夏隙果斷地走進了客用浴室,立刻放好水踏進浴缸。

里特(已經忘了是哪一個了,哥哥還是弟弟?)過了一會竟然也走進浴室,看見夏隙在洗澡,很生氣。

「里特對夏隙粗魯的行為感到生氣。」

好吧,結果里特哥哥或弟弟也走進浴室了,夏隙很快跳出浴缸穿好衣服,但里特已經因為生氣而開始羞辱夏隙,夏隙也因此非常不爽。

在浴室聊實在不像話…我讓夏隙走到露台上去,里特兄弟很快跟上,三個人又繼續爭執。最後他們不歡而散,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夏隙轉頭就走。


[sim3] 忍冬家 - 遊前設定

家庭設定:

- 忍冬家族的膚色是黑褐色的。
- 目前有一個老爸爸和他年輕剛成年的女兒。
- 老爸爸年輕時很放蕩,等到他年事已大才生子,所以和女兒年紀差很多。
- 老爸爸目前沒有伴侶,女兒也沒有。
- 一家人都有種莫名的野性,對認同的事物有熱誠與衝動。


忍冬爸爸:

- 染了紅色龐克髮型的胖老爸。
- 喜歡的顏色是橘色。
- 看起來凶惡,但是老來得子,讓他發現他喜歡擁有家庭的感覺。
- 看起來凶惡,可是其實很會與人交際。這也是他能在社會上闖蕩仍保有熱情純真的直性子的原因。在人與人的相處中,他能把形勢轉化為對他有利。
- 就像他的髮型一樣,他喜歡能夠鮮明地表現出創作者性格的創作音樂。
- 外表看不出來,但他善於廚事。女兒出生後,發現自己熱愛家庭的他,開始包辦家裡的烹飪工作,並愈來愈得心應手,有意朝廚藝方面繼續進步。
- 雖然個性不太像典型的老人,可是他像大部份的老人家一樣,排斥科技產品。
- 現在也繼續直率、衝動、坦誠地進行他精彩的餘生!


忍冬小姐:

- 綁著髮帶的帥氣亞麻金色短髮,和黑褐的膚色很配。
- 喜歡的顏色是綠色。但並不穿戴大量的綠色,而是適當地點綴。
- 喜歡穿著帥氣俐落的連身合身洋裝與靴子。
- 青春的氣焰正盛的她,討厭小孩。
- 富有正義感,勇於為對抗一切她不認同的事挺身而出。
- 同時也健壯有力,對各種運動都很擅長。
- 和爸爸一樣,喜歡創作型音樂。
- 對廚事一竅不通,但幸好爸爸很會做菜,覺得爸爸做的菜最好吃。
- 雖然和爸爸有不同的興趣,但大抵上是喜歡爸爸、敬愛爸爸的。
- 一點也不排斥目前獨身的爸爸再結婚。
- 覺得人生還很長,自己正站在起點上準備衝刺!


建築設定:

- 是忍冬爸爸規劃、出錢買下的房子,因此以忍冬爸爸的喜好為主。
- 忍冬爸不喜歡太現代的風格,喜歡粗獷一點的感覺。
- 覺得餐廳和廚房很重要,客廳倒是小一點也沒關係。
- 喜歡戶外庭園,庭園內放了野餐桌,但不喜歡自己和女兒悠閒坐在野餐桌前吃熱狗(女兒喜歡的食物)的樣子被路人看到,所以把庭園規劃在後院。
- 忍冬爸爸和女兒的房間都是雙人床,因為忍冬爸爸在規劃時,覺得要把女兒視作獨立的成人看待。
忍冬爸爸的房間在一樓,忍冬小姐的房間在二樓。都有自己的衛浴。
- 廚房邊有客用廁所。
- 廚房邊有後門可以通到庭院。
- 房子側邊是露天的停車場,只有一輛車,由忍冬小姐在開。
- 為了讓出廣大的後院,房子座落處接近街道,臨街處只種了一排花,但沒有圍籬。

- 忍冬爸爸的房間有雙人床、和一組茶几、單人椅。他待在房裡的時間較少。喜歡把餐桌當作他的書桌。
- 忍冬小姐的房間有雙人床和書桌,房間很大,並擁有一個面向後院的露台。
- 忍冬小姐的房間裝潢比較現代一點。她喜歡簡潔俐落的風格。

- 忍冬爸爸因為喜歡家裡多一點人,所以無視女兒討厭小孩的想法,在一樓還是闢了個較小的房間,目前雖然空著,但希望以後可以作小孩房。


忍冬家的願景:

- 爸爸在廚藝上拿到終身成就。
- 女兒在工作上賺了很多錢。
- 爸爸結婚,和老婆一起住在忍冬家裡直到終老。
- 女兒交往一些男人,視有沒有遇到夠好的男人而決定是否結婚。
- 女兒討厭小孩,所以很可能自己不生。但爸爸喜歡家裡人多,於是領養小孩回來。

2009年6月26日

Re: [夏隙] piece


我們去看煙火好嗎
去 去看那
繁花之中如何再生繁花
夢境之上如何再現夢境

讓我們並肩走過荒涼的河岸仰望夜空
生命的狂喜與刺痛
都在這頃刻

宛如煙火


今天騎車行經台北橋,已經是傍晚了,雨後的空氣十分清涼,不自覺想起去年在這裡看過煙火。席慕蓉的詩句立刻浮起,生命的狂喜與刺痛……

我們並肩走過荒涼的河岸仰岸夜空,可那已經逝去的頃刻,卻是夢境之中的夢境,早已裊裊散盡。只剩下夢裡彼時的狂喜與刺痛,還彷彷彿彿地,再綻一次又一次,在想起做過的夢時。

宛如煙火。

我獨自走過荒涼的河岸,只剩下靜默的夜空。


--

*照片不是那時拍的,但依然繁夢散盡。

*席慕蓉詩〈請柬--給讀詩的人〉

2009年6月23日

討厭學校的規定,關於愛國

今天逛部落格的時候爬到一篇文章,文章的開頭就丟出一個問題:人可以不愛國嗎?
文章的中段則有一句:國家跟人民的關係,是種利益的交換,並不是情感的交換。

這不新鮮,可是,偶然想起我遇過的一些朋友,讓我覺得這很有趣。我當然沒有需要面對愛不愛國這樣的問題,但我一直對類似的情感覺得很疑惑。最明顯的就是,國高中時都會辦班級秩序/整潔比賽,然後每週還會頒錦旗給冠軍班級掛在甚麼地方。

我高中時有個同學,很叛逆,跟我完全不一樣的叛逆(好啦我不覺得自己叛逆,可是太多人這樣說了我就乾脆定義自己叛逆,這樣比較容易進入話題),似乎很多老師認為、她自己也認為,她很難管。可是剛好那一班的級任導師是個厲害的老師,深得同學們的認同,連我這位很叛逆的同學,都願意聽她的話。這位導師很注重班級榮譽,她對我們說,她不覺得秩序整潔等評分項目是真的該重視的,可是為了班級的榮譽,我們還是要好好做。我完全不能接受。

首先,班級的榮譽是甚麼?我可以不愛這個班級嗎?我可以不認同這個班級嗎?在我對新同學尚且一無所知的時候、即使認識了同學們也不覺得我應該和他們共享甚麼「榮譽」的時候,我為甚麼要為了班級的榮譽而做一些我認為很無聊的事情?上衣紮進褲頭裡、腰帶要繫,這種事到底有甚麼服從的必要?這種規定說穿了只是在訓練大家無意義地、不加質疑地服從權威而已,我才不想被訓練這個。學生也不該被訓練這個。學生該學的是如何使用頭腦,而不是學怎麼不動頭腦地順從這個世界生活下去。

那你作為一名老師,又為甚麼雖然不認同這個,卻勸學生照做?當然,這位老師是個好老師,她擁有使學生認同她、願意聽她的話的魅力,所以她只要勸就好了,不必強迫。但是,為甚麼老師可以教學生做她自己也不認同的事情?穿制服可不是穿制服而已,它背後有許多意義,作為一名優秀的教師,她不可能不知道。

當然,我也充份理解她的立場。如果她教班上的學生照自己的意思穿就好了,

那她反而會被上級關切施壓。我不覺得她有必要教學生「不守校規」,但是,教學生努力遵守校規,並因為遵守而拿獎旗、視為榮耀,又是怎麼回事?

學校訓練大家服從--沒有異議的服從、不講道理的服從(只能穿白色襪子算哪門子道理?不能穿紅色球鞋又有甚麼道理了?),我認為在教育著民主、自由的同時,還作這種莫名其妙的規定(穿自己喜歡的衣服、作自己喜歡的打扮,究竟有哪裡妨礙了別人而需要禁止?),根本是件矛盾的事。

但說回來,我也沒有因為這些不爽,而故意不遵守校規。對我來說,怎樣打扮都可以,所以要我穿白色鞋子、把上衣紮進褲頭,沒問題,因為我也沒有特別想要不那麼做。我不想為了反抗,刻意做自己本來沒想做的事。我就是我自己,不想為外力改變,那麼當然沒必要為了違反校規,就刻意去染頭髮。

但是我仍然堅持,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有這個自由。所以後來我剃了光頭(還是在學校茶水間剃的),我還穿男生制服上學,我午睡時間睡在窗台上。那不是為了反抗,雖然結果意外地使我被認為是個叛逆的傢伙。不,我只是覺得我是自由的。

相對地,開頭說了我的很叛逆的同學,她因為敬愛這位老師,後來一直都很熱情地做著維持班級整潔、也乖乖地做好服裝儀容規定。她是個染髮抽菸的叛逆高中生,懷著不為人知的憂愁與鬱悶。但她卻打心底服那個「榮譽」,願意為了在我看來很縹渺荒謬的榮譽而束縛自己。

所以我也不得不對所謂「榮譽」懷著敬畏的心。竟然有這麼多人服它,竟然這麼有效。野馬也是能給牠們上韁繩的,但總是看著奇怪,為甚麼能夠撒開四蹄潑辣辣亂跑的野馬,還是能甘願給人裝上韁繩。太奇怪了,學校又不付你錢。我真的不得不敬佩那些韁繩。



那說回愛國的問題。我覺得「愛國」和我以前在中學時的校譽班譽之類的概念很像。你甚麼都還不知道,有甚麼好處都還不曉得,就被教「要愛」。榮譽啊認同感甚麼的,那不是規定要有的吧?如果不是經歷過一些事情,產生了一些感情,哪裡懂得甚麼是榮譽、甚麼是認同?愛一向是發自心底的東西,它沒發生,就誰也強迫不來。

再說回來,我至今仍然不知道拿了班級秩序冠軍有甚麼好處。早自習到的人數比較多而且沒有人在吃早餐,這種事換來甚麼好處?又為甚麼要因為這樣而感到驕傲?秩序冠軍,以偏激的說法,不就是「這一班都很好管教」嗎?好管教的就發面錦旗給你摸摸頭,幹,又不是在訓練狗,就算是訓練狗,發的獎品也會是可以吃的肉骨頭,才不會是對狗不實用的獎章咧。

……總之我對中小學校的管理方式實在超多意見的,而且是從小接受教育時就很有意見。無意義的午睡時間啦一大堆,真的要講實在是沒完沒了。



但在說回愛國的問題。(不得不把主題再拉回來,雖然本篇的主題本來就是想罵學校)雖然說我認為人可以不愛國,甚至說,人可以選擇他想愛哪個國家 -- 就是說,台灣人可以移民去美國然後愛美國,之類的 -- 但是人應該也要有格調。

這裡所謂的格調就是,不要拿著甲國的好處,然後破壞/貶損/不屑甲國。原本是甲國人的人,可以去愛乙國,想辦法讓自己變成乙國人,但是在還受著甲國的好處的時候,不應該作踐甲國。



話說今天我問朋友「人可不可以不愛國」時,有個朋友給了個有意思的回答。

「當然不可以不愛國。可以不愛政府,但不可以不愛國。」

這讓我想去翻字典重新釐清政府與國家的定義,於是讀了維基百科對「國家」與「政府」的解釋。

那我再對這句朋友的回答提出我個人的解釋吧。我認為,可以不愛國,但是應該要為國家「負責」。這裡的負責就是盡義務,是雖然不愛它,但是仍然誠實繳稅、是雖然不愛它,但努力工作、是雖然不愛它,但仍維護它。如果對政府不滿,可以要求它、監督它,仍不滿意的話,可以用投票換掉它,再不滿意,甚至可以革命。

但國家與政府的分界在哪裡,即使讀了維基還是不明白。有人可以教我嗎?

2009年6月20日

關於早餐

最近的事情,首先我想說的是關於早餐的話題。說到早餐,就請各位邊看盧廣仲的這支MV邊思考關於早餐吧。
自從看過那支MV後我深受感動,不禁也放聲高歌「我~決~定~每天都要吃早餐」,那時我還過著白天睡覺晚上清醒的生活,沒想到過了一個禮拜,現在,我幾乎是日入而息(至少在傍晚時就開始想睡)、日出而醒(視幾點睡的,愈早睡就愈早醒),當然也履行了每天吃早餐的決定。

這種生活的副作用是,我變得過午不食,因為晚上就在睡覺了。相對的,早上的胃口變得非常大,我連續數天都吃「兩份」早餐,有時候是真的點兩份來吃,最近改點早餐店的套餐,一份就含蘿蔔糕+一片火腿+一個蛋+一杯飲料,或者是鐵板麵+一片豬肉+一個蛋+一杯飲料。要命的是,這樣的套餐仍然無法滿足我,吃完後,我還會餓。

我終於完全理解盧廣仲說的「吃完兩份早餐,還有點餓」。

因此我變得非常想吃美式早餐,那種份量大、熱量也多、吃起來飽足感滿分的巨型餐點。不行的話,雞腿便當也行,肉粽也好……總之,我的腦裡塞滿了各種一般人在午餐或晚餐才會吃的東西,而我在清晨五、六點對它們特別飢渴。

說到早餐的話,我最近也非常想吃一樣西式早點(看,現在我會計較於早餐和早點的分別了),就是法國土司。用打勻了的蛋液浸滿土司、用奶油煎過,煎的時候還放上一片火腿(這是鹹味作法)甚至還順便撒點蔥花;或者不放火腿,而是起鍋後淋上巧克力或糖漿,再撒糖粉(這是甜味的,似乎是比較正統的作法?)。

從前我在台中的時候,很常在路邊的早點攤買法國土司來吃,那時都是鹹味的,我超愛吃,餓的時候一買買兩份,超餓的時候還會再加買培根起司蛋餅。現在想想,那時真是幸福啊,光是早餐能夠吃到法國土司這點來說的話。

現在不知為何,在台北沒看過人賣法國土司。我跑到附近的早餐店去--由於我住在一所國中旁邊,所以早餐店也還算多--仔細看他們的菜單,發現沒有這一樣後,厚臉皮開口要求他們幫我做,但有的店家拒絕、有的店家做給我了,可是慘不忍睹,比我以前自己用電磁爐克難地做的還差,連巧克力醬都抹不勻。

就是這樣。如果有誰知道台北哪裡的早餐店有賣好吃的法國土司的,請告訴我。

2009年6月13日

一些不想忘記的瑣事

在我上次失戀的頭兩天裡,過得相當淒慘 -- 分手的次日我因為血尿而到台大醫院掛急診,又在急診大樓裡昏倒 -- 這些,「那一個月」裡的文章也講過了。

某個原本沒那麼熟的朋友陪我去急診,在我要被打點滴感到很害怕時,我幾乎不暇多想地,倉惶無助地朝他伸出我沒要打點滴的另一隻手,而他立刻過來握住。在那個瞬間,為了那及時伸過來的暖厚大手,我對此友的感覺瞬間築成某種厚實的情感。

那晚我得已回家休息,不必在醫院裡渡過一夜,陪我來醫院的朋友也一樣陪我搭計程車回家。次日還要來正常門診看診,我很擔心,畢竟血尿這事是頭一次,我很怕要做「內診」,意即要以甚麼器械探入尿道敷藥之類的。恐怕我的恐懼之情還是表露在臉上了,朋友說,明天可以找他一起來看診。

我說不要,你要上班。他說沒關係,每個禮拜的開頭他總是比較閒,愈到週末才愈忙。那天正好是星期一。我還是說不必,只是看個一般門診而已,就算我很怕內診,真的內診的時候你也不能在旁邊啊。他說,是不能陪在旁邊,

「但至少你害怕的時候,知道有個親人在外面等你。」

不知道他是不是從哪裡讀了我的心,我聽了這句話心頭一悸。在經歷那短短半個晚上的事後,一股把他不自覺當成了親人的感覺油然而生,雖然只是幾個小時,卻在心裡已經把他當作兄長般親近。

沒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不久,便接到這位朋友的電話。他若無其事地說走,去醫院吧。我說你早上不是要開會嗎?他說開完了。於是仍然是他陪同我去。這次還是搭計程車,他說騎車吹到風恐怕不好。在車上他罵那個使我傷心如此的男人,並說他過一個月必定會再回來找我,不見得是直接邀約我,可能是找我吃個飯之類的開始試探。

我說那個人不會。我對那個人也許不如想像中的瞭解,但我仍然相信我瞭解到過的。朋友說我可以跟你賭,賭「隨便」 -- 如果輸了,他隨便我怎麼樣。他說他活到現在只和人賭過兩次「隨便」,沒有輸過。我說可以賭。

那賭約是我贏了。直到現在,那個人沒有再和我聯絡過。
這是一件好事。我還是相信那個人曾對我坦誠過的事,還是相信我從他身上感受到過的事。他一定還留著他高貴的部份。至少,沒有再和我聯絡,就是一件好事。





有些曲折還是沒寫出來。不過我知道,以後看到這篇文章時也會記得,這樣就夠了。
這些瑣事只是為自己而寫。

2009年6月12日

別人的故事

某天夜裡,一個我本來不太熟的朋友找我說話。這不是他第一次找我,前一個月他就想找我說話了,但那時我情況不佳,還困在「那一個月」裡未走出來,心緒紛亂的我自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於是拖到了這個時候。

隔一個月才再找我,我深覺他想問的問題一定困擾他很深、很久,才會如此執著。我大概也不是第一個被問的人,想到前面那麼多人都未能解決他的問題,我又何德何能呢。但我感覺到他把他平時深藏的脆弱露出來了,對這種無防備的姿態,我難以拒絕。

我是頭一次聽他的故事。這個故事概略地說起來好像平凡無奇,就是常有的,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喜歡了很久,曾經交往過,但即使分手以後,也仍深深眷戀著她。但他的故事在如此平凡的架構下,卻纏繞著許多可以說是戲劇性的蕀刺。那些在分手以後,女孩所做的事,超越了一般的情況地割傷了他;那些蕀刺也頑固地糾結著他的夢境,使他長達一年以上無法安睡,總被噩夢絞醒。

我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一層一層地藉由他的回答瞭解他的故事。首先是每個人都會問題:她有甚麼好,讓你這麼難忘?當然那個女孩子條件很好,長得漂亮,又聰明。但漂亮聰明的女孩多得是,為甚麼非她不可?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為甚麼,只有那個女孩稱讚他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有優點的。他認同那個女孩,可是不認同自己。當我繼續用問題逐層剝下去,才發現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從他少年時期,父母不僅不認同他,還否定他的種種才華、特長、個性……開始,這個漫長又痛苦的故事就已埋下種子。

他自己也不能認同自己。他曾經是個甚麼也不會、甚麼人情也不懂的宅男(這是他自稱的,我不認識從前的他,自然無法下評論),為了那個女孩,他學會了各種才藝、擁有了各種技能,甚至在他的故事述到一個段落,他一面忍著眼淚,一面說的是:「我再去學個一、兩樣東西好了,要讓她覺得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為了不讓那女孩以為他「不再是從前的他」,為了這樣或許那女孩就能以新的眼光看他、而不再拒他千里,他已經改變了許多,學會了許多,但是,好像永遠也不夠。


一面分析著他的問題,我一面對自己苦笑,為甚麼這像是另一版的自己呢?我們都懷抱著自身的空洞與欠缺,亟於尋找能夠填補自己的對象,想要被認同、被理解、被疼愛,殊不知根源就在自己身上,若不正視自己、對自己下功夫,只會變成一隻永不饜足的饕餮,變成被餵食便持續成長的黑洞。

他找我時,幾乎是倉惶地說:「我一直作噩夢,作了一年。我不想再作噩夢,非解開這個結不可,這結就綁在她身上。」

我說:「我倒覺得,結綁在你身上。」

從來如此。結向來就是綁在自己身上的。

那天我與他談到清晨,原本的作息澈底毀了,但卻隱然有種清醒後的心驚。一切彷彿某種返照與提醒,無論是我的朋友的自我認同、還是他喜歡的女孩的自私,圍繞著我的人們、前來揭示給我的故事們,彷彿都是我自己的一塊塊碎片,我從他們身上觀見自己,省察自己。

沒有甚麼事是偶然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招喚它們前來。等到覺察到這一點,才開始負起自己的責任,才開始找回自己的力量。

2009年6月11日

Re: [夏隙] piece

今天玩牌玩得很晚才回家。深夜的街道予我熟悉感,無論到哪裡,空曠的城市街道都那麼令我那麼提防又安心。我連玩牌,也只是在用直覺反應而已。這樣實在不好,可是,卻快樂。

季節的指針轉得好快,夏天在須臾間便已完全熟成,膨起的果實幾乎都要裂出汁液來,裡頭盛的滿滿都是過去那些夏日的回憶。但是因為我已經踏出腳步,所以它們只是像圖片一樣浮著往後飄,像一陣陣薰風一樣穿過我然後淡去。

上回忘了甚麼事,和朋友出去玩時我說我甚麼也不要了,心如止水。他說可是還是可以找人玩玩,我說我連那個也不要了,然後開玩笑地吟道: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清心寡慾。」

他接道:

「直教人清心烏龍綠。」

我不會再被任何事情撼動。因為只專注地看著自己的緣故。

2009年6月8日

哨音、生命力、快樂。

我相當後知後覺地,這幾天才開始突然對盧廣仲著迷,也後知後覺地點了他模仿vitas的影片來看,反覆聽了幾次覺得真的好聽耶,才又點了vitas的Opera #2 MV來看,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從前我覺得「也不過就是高音嘛,那樣真的好聽嗎」的想法真是不懂人類啊。

有些歌手對高音感到自信吧,所以有時候在歌曲中會無意義地唱出很高的高音出來,大部份時候我都覺得它們破壞曲子的和諧。能唱得很高很細很尖有甚麼了不起呢?音樂並不只是在炫技而已,最重要的是所有元素組合起來是諧和的,才能令人心情暢快,否則就只是嬰孩胡亂敲打樂器時發出的那般的噪音而已。

但看到影片聽了那歌聲後,我才驚覺這哨音風靡大眾的原因。為甚麼同樣的一支歌曲,有的人唱來僅管音準節奏皆不出錯,卻只是擦過耳邊的風聲而已、有人唱了卻打動人心?歌聲,那聲音本身,便是含有生命力的。已經不是聲音好聽的程度而已了,而是那聲音本身就飽含力氣。

當那高音像又細又韌的銀絲直拋上空時,它就像是生命本身般嘹亮地盤旋,並且毫無濫情的餘地,它只呈現最純粹清亮的部份,聽者隱隱感到歡欣悲傷,但真的有嗎?真的有可以被這麼簡單說出來的情緒在其中嗎?哨音充滿力量地如銀蛟盤舞動,令我想起盛綻的夏花。那是一株生命凝聚結華並燦爛開放的模樣,是才華得其所哉並淋漓揮放的美麗。

一點也不突兀。倒是我被突然地打開了某扇門。如果要選,就該選那樣的路。歌就是他們的才華,也是他們的創作 -- 光是唱出來就是創作。人若能如此盡情發揮自己,完全盛綻,就是最美麗的人生。我也願意作為一名歌者而放聲高歌,作為一名舞者而舞到痴狂,亟力伸展自己的肢體與才華,生如夏花。





今天和朋友吃午飯時經過遊樂場,不經意地往裡望,卻勾起了進去玩玩的欲望。於是換了一百元的代幣,玩了桌上飛碟球、朝桶裡丟小球…等遊戲,還打了鼓。

打鼓的部份,是一小段人生中的回憶。

這次啊,雖然還是選了最簡易的模式,仍然沒能把一首歌打完就失敗了。我和朋友嘻嘻笑著,自己暗暗嘲笑自己的手忙腳亂。怎麼會偏偏在這種東西前特別的笨手笨腳呢?

但再怎麼說啊,快樂就好。

2009年6月7日

為甚麼我這樣說話

其實我這樣的說話舉措在背後是有個意識或主義或甚麼的在支撐的。

我當然可以不這樣講話、行動,我可以很「一般」,很淑女,很規矩。我不是為了「不一般」而這樣說/做,我只是在用自己的行動挑戰著種種加諸女性的束縛。

而最讓我意識到我,女生,是可以這樣講話的,是男同性戀們。某種又嗆又賤又大剌剌以某種傳統避之惟恐不及的角色的說話方式,深深打動了我。粗魯、低俗,是男生的說話方式,但女生可以那樣說話嗎?

我一直記得在我國中時發生的一件小事。班上有個體型高壯的女生,就是一般會叫她是小太妹、某些同學可能會叫她大姐頭的那種人,發育得既早,又從不忌粗口;有天班上的另一些小流氓罵她「肏機掰」 -- 這大概也算是個雙關,因為同音於台語的「臭機掰」 -- 她也不以為忤,大聲地回嘴道:

「安怎?機掰我有你無咧。」

這個小事件給我數種啟發,首先讓我思考的是,甚麼是「機掰」?不諳台語的我一直只以為它是髒話,但它為甚麼是髒話?這個詞的意思是甚麼?它是指女性的某種性徵吧?那,為甚麼用這個罵人?
當然,我也知道,性徵,尤其是女性的性徵可以拿來罵人,背後那一套意識大概是長甚麼樣,於是,年幼的我再度思考 -- 我們是不是可以顛倒詞語的意義,挑戰別人附加於上的褒貶,從而奪得我們的力量?

當然這都是老調了。現在我已經清晰地知道,語言的解釋權之爭奪,確實就是一場權力的爭奪戰。從國中生的一句「機掰我有你無咧」,到現代的台客精神我愛台妹,更到國名該叫中華民國或是台灣……在解釋權的明爭暗鬥之下,不就是各種權力的拉扯。

有意義嗎?非得這樣做不可嗎?為甚麼我一定要把自己弄得下流粗俗…甚麼的?當我要嚴肅地面對這些問題時,我自然可以想像得到各種更嚴謹、更銳利、更堂皇的質疑,比如說,如果我是想爭奪女性的權力,為甚麼我要用男性的方式說話?

我還不準備面對這些質疑。我只是知道當我對我的男性朋友說出那些話時,他們可能感到的動搖與挑戰,他們會把我歸類為「不是女生」或其他,會勸誡我「女孩子不要這樣講話/這樣坐/這樣吃飯」,但這樣的挑戰是輕微的,他們對性別印象的鬆動只有一點點。

曾有人對我說「你這樣豪放的女生…」,我說我並不豪放。我只是愚魯,或者是勇敢。

我是怎樣的女生?我只是一個覺得我應該有某些自由,於是去做的人。從來不是為了標新立異或受人注目,我只是想拿回我應得的。

2009年6月5日

Re: [夏隙] piece


大概是被打亂了生活作息,從某天晚上沒睡、直到早上七點才躺床之後,我又變得晚上很難入睡。差不多十一點就開始睏了,但總是躺著睡不著。今天也是到看見窗外的天色濛濛亮了,才開始落進夢鄉。

醒來後不餓,總是到下午三四點才開始覺得餓。這又是個尷尬的時間,吃午飯嘛,時間早過了,吃晚餐嘛,又嫌太早。最後決定趿著拖鞋出門領包裹,順便晃了一圈,買了盒鮭魚三明治當點心,又提了一塊大西瓜回家。

一回到家裡立刻把西瓜搬進冰箱。好期待呀,冰涼涼的西瓜 --

今天是晴天,好日子。


--
*圖片來自sim3000

Re: [夏隙] 亂語


已經習慣若非必要,不在雨天出門,但卻為了維持每週一次的牌會而破例了。

友A可能在週六日到外地出差,於是其中一個朋友想到把週日的牌會調到今晚,等大家一臉狼狽又濕淋淋地到齊了,才發現其實大家都極不想在雨這麼大的夜晚出門,只是又都以為其他人都興致勃勃才都來了。

在茶店裡坐了後很快我就點餐來吃,餓壞了。等餐點終於來了,我又挾別人的炸雞排來吃、又狂咬自己的排骨,間以滷豆干或米血或空心菜,還加點一碗白飯,吃得毫不斯文。

「你們看她坐的樣子。」友A指指我,於是其他人也注意到我吃飯的樣子。我穿著短袖襯衫、短褲、拖鞋,右腳放在地上,左腳曲著踩在椅子上,手裡還拿著飯碗兀自猛扒,只怕吃得慢了食物就會消失似的。

「簡直就像等下就叫店小二打兩斤白乾來似的。」友A以近乎語重心長的神態與口氣作了這個結論。其他人猛點頭同意。

等到吃飽以後,我挺著肚子癱在椅子上,滿足地說我竟然吃了別人的雞排、和自己的排骨還有兩碗飯,當然,配菜呀湯的也全部吃完了。

「你現在的食量,簡直是之前的十倍以上。」

所謂的之前,當然就是「那一個月」。那一個月,他們拉著我吃飯,菜單卻交給我,要我點我想吃的東西。那時我甚麼也不想吃,如果不是他們陪著,恐怕甚麼也不入口。

有時候想想,人和人的來去,很奇妙啊。


--
*圖片來自sim3000

2009年6月4日

[夏隙] piece


想寫一篇關於雨的氣味的小說,寫一個人總是在空氣中漫起雨的氣味時、雨卻還未落下時出現,在晴朗的日子就不見他來,這樣的故事。可是我還不知道那個人會做些甚麼事、和故事裡的其他人發生甚麼事,只能想到他總是攜著的傘,放在另一個人家裡兀自滴水的景像。





試了很久才又開始寫「日記」。心中是盤旋著許多想法與意念可以說的,但總是寫不出來。

我決定把那段時間,就稱作「那一個月」。因為已經完結所以才能這樣按上一個名字,因為不會再發生所以才可以被確定指稱。





也有這樣的時候,忽然很想對自己溫柔。想為自己做飯,沖洗蔬果,慢慢地細切,閑適而有耐心地。以前我想把這種溫柔拿來對待別人,現在我想對待自己。
不妨如此。為自己寫字,給自己寫記。把我的一切美好全然甜蜜地獻給自己,親密地與自己談話,把曾給別人的愛情與耐心浸透自己,反覆窺看自己,瞭解自己。

於是我的世界,便這樣建起天地,生出花草。

2009年5月19日

Re: [線團] 星期一

他最後一次離開我的時候,我正在剪指甲。那天我把所有指甲剪乾淨了,在他離開時連送也沒送。

那時我給自己訂下一個期限,一週。一週內,我就要痛完康復。到現在,卻花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中我沒有剪過指甲。素來不慣留甲的我,看著長指甲就有一股討厭,它們看起來多餘、怠惰、骯髒。每次洗完澡就想,把指甲剪掉吧,可是我卻遲遲不能面對指甲刀。

昨天是星期一,我把指甲剪了。就和上一次剪指甲時一樣,坐在一樣的椅子上,用著同樣的姿勢。我讀小說,讀到「所有甜美的回憶都只是夢幻嗎?宛如珠寶盒的璀璨記憶都是假的嗎?」的時候沒有哭。我照鏡子,看見自己的臉上恢復了血色。

到此為止。我決定了到此為止。

這一個月來我成為一個遍體覆滿細小傷痕的人。大的傷我已經吞掉了,但還是有無數細小的傷痕留在身體上。有很多事我不做,很多地方我不去,因為會觸動身上的幾道傷口。

但是我決定了到此為止。昨天是星期一,我到以前我們一起去過的電影院看電影,我在以前我們一起用餐過的美食街吃中飯,我穿著以前被讚美過的服裝做這一切。好像全身被浸進雙氧水一樣,所有的傷口一齊呼痛,我不理它們,因為我決定了到此為止。

全部,都留在那一個月。過去的那些痛苦與沈溺都已經停止,現在開始我要走進新的生活。





無意間看見MSN名單上有人的暱稱是「贈我空歡喜」,心頭一動,辜狗後才發現這是王菲一首粵語歌的歌詞。讓我感謝你,贈我空歡喜。在所有的痛都磨圓磨鈍之後,若還要吐露些甚麼,不就只有溫溫柔柔朝對方一笑,說句讓我感謝你,贈我空歡喜。

那場空歡喜,仍是迷麗甜美、璀燦煥光。
即使在一切都過去之後。


Re: [混沌] 離開

在他最後一次離開我的那天,他進到我的房間來,在甚麼都還沒有說的時候,沒有任何外顯的預兆,可我的心中竟然飄過一句,「我不要分手」。但是,我沒有說。

然後我坐在椅子上剪指甲,他坐在我的床上和我說話。在沉默的段落裡,我低頭剪著指甲,卻讀到空氣中緩緩飄來的空氣塊,於是我把那裡頭包著的句子唸出來。

「你想和我分手嗎?」

沒有回答。

於是我知道了,停止剪指甲,抬頭看他。他說,「我們退回原來的關係吧」。在一瞬間我心中閃過眾多念頭,我想說你怎麼會以為這是可進可退的呢,我想說難道在當初決定踏步前進的時候你不知道嗎,我想說這於你果然是能夠輕鬆進退的吧,我想說讓我想想,我想說好。我想說好。其實我的確想過說,好。

「不可能。」在我諸多念頭平息以前,我聽見自己幾乎是立刻接口回答,「不可能」。

他也答得很快,「那就分手吧」。

我還是可以把一開始沒說出來的句子說出來,我不要分手。太突然了,我都還沒來得及知道自己做錯甚麼,還沒能承認甚麼都沒做錯,只是當初決定踏步前進的那一步錯了。我的重心還沒有收回來,身子一晃,卻就要跌進洞裡。可是我沒有說。直到最後,我沒有說。

那究竟是出於一種對自己與對方的了然呢,或是對所有感情中的必然的瞭解,還是單純的自尊驅使?我不知道,但我沒有說。

不留。

於是我讓他離開我。最後一次離開我。

farewell.

2009年5月18日

[混沌] 九世妓女

小時候有部周星馳電影《濟公》,在裡頭張曼玉飾個角色是九世妓女,那時我年紀幼小,對性事尚且不解,看到張曼玉在街頭賣豆腐、掛起一張布簾讓人排隊,而她在布簾後面快樂地大喊「好開心啊」之類的話時,我疑惑她在做的到底是甚麼事,讓她這麼耽溺、這麼歡喜。

但我對那電影裡的一句台詞更是十足困惑。妓女小玉到得最後,忽然勘破了她原本蒙昧執迷的,她拔起髮簪,怔怔地說,「我再也不要愛情了」,然後把臉劃花。

為甚麼是愛情?她做的、沈迷著的事,是愛情嗎?雖然我不懂性是怎麼做的,但是那和愛不是兩回事嗎?她是一個九世妓女,是因為她的靈魂天性便是會趨向愛情的甜香、膠著無法移轉嗎?但,那為甚麼是妓女呢?
只是那一幕,原本總是歡快地笑著、願意為她屬意的人改變、付出(即使那些改變並非對方真正所希望的)的妓女小玉,懷著某些東西被斬斷、從此槁死只餘死灰的巨大斷面,怔怔地望著眼前一切與自己內心,終於在悲傷得十分平靜的時刻,宣告:「我再也不要愛情了」。

從此她心中原本泉湧鼓動著的某一部份死亡了,停止轉動。她再也不要愛情了,於是停止從妓。她珍愛的自己的臉、她的肉體、他人撫摸親膩的舉動,和愛情,在她與觀眾都還朦朧不解的智識底下全部串在一起,而她再也不要了。她劃花了自己的臉,血痕斑駁,歷歷全是她受過的傷、死過的心、勘破的痴。是她「再也不」的宣告,永遠留存下來。

小玉是在和她的心上人濟癲成親的那晚劃花自己的臉的。她在得到夢寐以求的愛情結果的時候,清楚地看見自己的心上人化成木頭。她渴求的、她想要的,最終是得不到。人家給了她,但那也不是她要的那個東西。她要的東西,對方根本無力也無能給予。



風波過後的小玉,規規矩矩地賣起豆腐,她的臉上有乾涸的血痕,仍然笑著招呼來買豆腐的客人。慈悲的菩薩在雲端讓濟公與觀眾看見這一幕,讓我們看見她過得很好。

再也不要愛情了,她過得很好。

2009年5月17日

[混沌] 荒漠感

早上一醒來,在睜眼的瞬間,立時被前一段關係留下的「印象」包圍。過了近一個月,一開始痛得尖銳強烈的感覺已經被磨得鈍多了,回憶也曾經湧上來而非常鮮明過,但行到今日,大部份的記憶、感情、悲苦,總算是願意化作一團若有似無的空氣,只是包圍著我,覷虛而入。

有種荒漠感。我活在一片荒漠之中,我自己也是一片荒漠。乾乾砂砂的。既是裡面也是外面,乾乾砂砂的。如果要從我這裡拿走些甚麼,就儘管拿去吧,我空虛地望著這個世界。如果我這裡還有甚麼是可以拿走的話。

除了脆化過粉碎成塵埃的砂子堆起的丘外,我是,甚麼也沒剩下了。

2009年5月16日

[混沌] 小說

我在清醒的時候一直一直在讀小說。是不怎麼了不起的小說。既不是《美麗新世界》那種入門級(甚麼的入門?)小說,也不是《咆哮山莊》這種世界著名經典小說(這本我沒看過,我隨便舉一本我沒看過的經典而已),而是可以很輕鬆從任何一頁開始讀、投合我的脾性讓我可以很快融入、一讀又能夠沉浸在其故事中的小說。

從識字以來我就喜歡讀小說。當然一開始讀的只是故事書,薄薄的那種厚不到哪去、標上注音給兒童看的。後來是給兒童看的偵探小說、少年故事。直到小學在舅舅家因為無聊而翻了書架上的金庸武俠小說,我覺得找到我一直要的東西。既長、又吸引人,一讀下去,自己原本的苦惱煩悶全都忘了,全心只為了書中人物的境遇心情起伏。

於是我後來,只要遇到很難過很難過,難過得覺得受不了的事,就讀小說。把自己拋到別人的故事裡去,那故事愈長愈曲折愈好。把自己的情緒凍到一邊去,等到厚厚的小說看完,如夢初醒,自己的事彷彿也不那麼重要了。





對我來說,小說最粗淺的功能是讓人進入故事。進了一個故事,出來時不管和原來還一不一樣,總之是神遊了一場冒險。但好的小說不僅於此,好的小說在故事演到完後,還讓人若有似無地觸動些甚麼,感悟了些甚至本來沒想到過的東西。現實經驗還沒有讓人學到的,小說讓人學到。

若單要說那些小說裡涵藏的、想要對人吐露的道理,其實散文即可做到。但小說是迂迴的、遮掩的,沒讓人轉過千山萬水,那些道理沒能領略。





胡淑雯說:「小說作為一門藝術,是非常關心失敗的。」耽讀小說的人們,也是非常關心失敗的。自讀者第一次為了細微幼小的委屈哭泣、用手背抹開氤住雙眼的淚水,並帶著一股氣苦揭開故事書頁,一頭鑽進他者的故事中尋求些甚麼的時候,或許心中便已明白 -- 我們察探搜索著的其實是各種失敗。因為那些缺損的、裂壞的、無可挽回的傷口潛伏在我們胸中,或是我們即將踏上的人生之路上。撫癒那些傷痕的方式,除了面對失敗別無他法。

然而,自己的故事畢竟是太過鮮活真實了。也許不夠聳動、也許太過微小,卻確實地切割著自己。在無法精確地表達自己、無能抬眼逼視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於寂寞的邊緣惟有喑啞哭泣的時候,忽然一股久未遭逢的渴望劈頭淋下。失去了完整述說的能力時,我才突然強烈地渴求小說。用文字言語勢必不能不斬一片血肉而完整傳遞胸臆間埋藏的那部事情,在絕望的偏斜的世界邊緣,只得祈望用厚厚的真假參雜的小說來包裹那些真實。

該怎麼說呢?就像數年前我曾說了一個別人的故事,別人的愛與掙扎與饑餓,我盡我所能將它記錄下來。最後總算想要藉此機會也記下自己的故事來,卻張開口來吐出沉默,甚麼也接不下去。

自己的故事,開不了口。

因為它們太過貼近。最後,也只好遁逃到小說去。

2009年5月15日

[混沌] 舞

草草分手
不約甚麼來世今生了
卻把自己胸腹剖開
嚴審那些纏在血管深處的痛與疑惑 挑開了再劃一刀
裂傷過的若一時合攏來
便再割開一次
如此也在煉獄中走一遭了
發出的聲再不成歌(平板、
嘶啞的……那些音節連串成歌也不能了)
那就罷了吧
既然甫開場便唱曲終人散
你瀟灑離去(如常地吃飯、睡覺,與人調笑)
我也不必再歌

在你見不到的闇裡 便起舞罷
舞到極低的癲狂
舞到潰離的散亂
腐肉剝脫
骨骼蝕落
對著圍伺的幻影淒聲長號
脛骨斷折也要踏著破碎的步伐
用膝蓋骨磨地續舞

嘔血數升
不是為你

2009年5月8日

[混沌] 井

又做了夢醒來又呼吸窒澀心跳過快,我在黑暗中躺著依然試著分析自己的夢,以從中得到夢要給我的反省的時候,忽然一個念頭竄上來:我不會好了。於是忽然又崩塌粉碎,在黑暗中哭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除了他不會再有任何人了?」那個時候我立刻搖頭。我一直處在看著未來咬牙往前走的心態,就算踏出的腳步只前進了微微幾厘,就算有時候還倒退了幾步,我也相信我終究會走進與現在不同的、光明活潑的世界去。

可是在黑夜裡醒來的剎那,「我再也沒有能夠期許的未來」這樣的念頭掠過心頭,然後慘酷地打碎了我,為了那一刻的無望感,我再度哭了起來。

當然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這段痛苦或許會拉得比想像要長,但是一定會變淡結束的。我會完全離開,有一天可能還要想一想,才記起是啊,我以前曾經那樣狠狠地摔痛過。



「為甚麼會這麼痛呢?」我如此自問不下百次。

我當然知道那段關係遲早有結束的一天,所有的關係都有結束的時候,這麼點事情我也知道的。我也知道那關係可能不會維持太長 -- 只是我完全沒料到會那麼短。

是不是這種始料未及、近乎猝不及防的突然結束,才使我這麼痛呢?我自問著,雖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我卻為這段關係想了一個故事:

我們走在晴朗而漂亮的草原上,覺得開心。草原是有盡頭的,走完我們就要分手各走各的了,但是在還並肩一起走的時候,是開心的。我想著那個等在草原盡頭的終點,因為知道終點就在那裡,所以更決心要讓還一起走的時候是快樂的、沒有保留的,這樣分手後也就不會悔恨。
可是突然間,我一腳踩空,掉到井裡面去了。很深的井,井底非常幽暗,還有點潮濕。我跌得很重,雖然沒死,可是很痛很痛。

我大聲呼救,關心我的人們來到井邊,對我說出各種鼓勵的話。我在井底痛哭,聽著他們呼喊出來、傳到井底來的話,非常感謝。我也知道有人對我不以為然的,一定也有的。但是他們沒有往井裡丟石頭,而是默默走開了。對這個我也覺得感謝。

井既深且狹,只有我一個人下得來,所以也只有我自己才能上去。沿著井邊垂著繩梯,那繩梯其實一直都在,只要我攀上去,就一定可以出去。可是我在井底,有的時候太痛了,太悲傷了,所以甚至會看不見那繩梯,連在高高的井口懸浮著的亮光也看不見了。

可是繩梯還是一直在的。我冷靜下來時就可以摸到繩梯。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大家還圍在井口幫我加油,可是我還是有各種偶發的狀況,導致我沒有辦法一口氣好好地爬上去。我繼續在井底掙扎著,有時候大哭,有時候鼓起力氣笑一笑往上爬。

故事就是這樣。



有一天我會爬出井,對拂過草原的風、照過的陽光笑一笑。我知道曾替我加油過的人也有他們的煩惱,甚至他們也有自己的陷坑或井。雖然我現在還萎在井底,連要為他們說些甚麼話也不知道,但是希望他們也很快會好過來。

啊不過,這可絕對不是甚麼七夜怪談。
能夠走到結尾的話,能夠重新沐浴在風裡、陽光下的話,這可是一個快樂的故事。幸福的故事。


2009年5月6日

《挪威的森林》


這本小說不是我最喜歡的村上春樹作品,以重讀過的次數來說,也不是最多的。對我來說是有點點過度說愁了,畢竟死亡的陰影這種東西,我一次也還沒有感受到過。是想要看閒書、但其他書都看遍了,或記憶還很新,所以只好選這本來看時看的。

但這次重讀倒是對我有一點新的幫助。首先看著他寫的食物就會覺得很想吃東西。無論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煎蛋包、用漆器食盒裝著的便當與味噌湯、百貨公司美食街裡的餐點……每一樣都引起莫名其妙的食慾。
最經典的應該是主角在醫院裡吃小黃瓜的段落了。每次讀到那裡,我都會像故事中垂死的重病病人一樣,即使本來沒有食欲,也會很想感受生的活力而很想也那樣吃吃看小黃瓜。

昨晚一樣睡不著,就把這本全部翻完了。看著看著的時候很想吃各種食物,從日式便當到小黃瓜,到吉士漢堡,到豬排蓋飯。

「覺得東西好吃是一件好事,就像是活著的一種證據一樣。」

這是主角對本來不想吃東西、後來竟然吃了一條小黃瓜的病人說的。我充份地認同。對於死亡我確實還很不瞭解,但是對於生,卻已經有了自己的一些感慨。小林綠代表的是「生」的那一邊,她辛苦但努力地活著,唱歌、做菜、吃飯、說著亂七八糟關於性欲的事。

在看著這些之間,漸漸地,也覺得「生」的真實性是鼓動著、呼吸著,僅在咫尺之遠的。

2009年5月4日

[線團] 星期一

這兩個禮拜以來,星期一恰好都是個標記之日。

第一個星期一我發現血尿然後掛急診並且又暈倒了,我忍著排尿時的強烈痛楚在醫院廁所裡咬牙哀叫的時候,確實是模糊 -- 彼時尚未成形卻已有朦朧感受 -- 地恨著的。但反而愈痛,愈想求生,愈會想哭著叫喊我要好好地、健康地、完整地活下去。

第二個星期一,經過整個禮拜的折騰,我忽然想通了,領略了自己的責任。這是一個折返點,我停止往某個方向沉落下去,開始向另一個方向泅泳。雖然仍浸在鹹苦的眼淚之海裡,但至少是個「好多了」的階段。

第三個星期一,今天,我原本覺得自己近乎完全痊癒了。經過上個禮拜我自己做的努力、與朋友遞過的力量,我更進展了一點,比方說,我可以自己吃完一顆粽子。(我朝思暮想的南部粽啊…)

但是代誌沒有憨人想的那麼簡單(……),在凌晨我應該可以入睡了的時候,血尿竟然復發了。一開始只是覺得排尿好像會痛,不出兩小時,就變成帶有血塊那種血濃於水的激烈疼痛。 -_-

忍了大概只是一小時吧?我終究把媽媽從熟睡中喚醒,詢問她是否能幫我找24H 營業的藥局買抗生素。我們猶疑沒有多久,最後決定掛急診。



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痛的關係,我感到四肢發冷。近攝氏三十度的夜晚,我壓抑著、微微地發起抖來。

我們找的是最近的社區醫院,凌晨四點,急診掛號處的老婆婆顯得很悠閒,身負病痛的我則變得很急躁,只能忍耐。掛號後照例要量過體溫血壓,醫護員給我連換了三台血壓機,都是故障的,量不出血壓來。我痛得都快炸了,頻尿,每回在醫院上廁所時則有種既視感 -- 雖然是幻覺,但每回都咬緊牙齒低嗚出聲地死瞪著廁所地面,真的很有「又來了」的感覺。

這次不僅驗尿,還照了X光,排除了結石的可能。媽媽竟然還出言替我央求醫師不要抽血或打針……我忍著痛說沒關係,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到這關頭,很有種再差還能怎樣的感覺。(雖然明明的確可以有各種「再差」的狀況…不過抽個血是不至於吧)

這些事情其實,我一個人來就好。在當晚不久前才食畢一顆粽子的我,自忖不會再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而媽媽則是對這種半夜的急診顯得相當慌亂。痛也沒辦法分給別人而減輕,其實我一個人來就好。人為甚麼還是需要另一個人呢?

終於能夠走出急診室大門時,天已經亮得很健康。急診室大門外正對面,是一間禮儀社,我指指那個給媽媽看。

覺得很累。我以為已經完全癒可的,卻又突然竄出來翻覆我。作為標記之日的星期一再度來臨,我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已經困擾了我半個月以上。究竟要花多少日子才能完全離開,我不知道。

2009年5月2日

[混沌] 柔軟

夜裡難以入睡給我不小的困擾,無論誰曾說過睡不著可以找他,我都從來沒當真過,也就是,只能一個人面對黑暗與心痛。

一波一波的情緒在夜裡被放大變成很可怕的東西。我躺在床上數度大哭,哭完了雖然靜了,卻還是睡不著。我不得不放棄催眠自己的可能,亮燈看點書,否則腦中的念頭難以獨力驅走,我也不得從負面情緒中解放。



這些日子我常想起__,因為覺得自己這陣子就和__當初的反應一樣,差別只是有沒有實際做出來而已。到這個時候,才忽然間明白了。人還是要痛過,才打心底培出溫柔。
當初,能不能再對__做得更好一點呢?即使是現在的自己,可以嗎?如此自問,我也不知道。但願能把心中的想法傳達得更好、能把彼此的傷痛減到最小。可一切再也來不及了。就算是現在,也不見得有那餘裕能夠為雙方填補撫平些甚麼吧。

只是多懂了一點點。



到得凌晨,反覆沖擊我的浪潮終於退去,一時能夠離於愛了,無憂無怖。忽然想起去年對方生日的時候,我還曾在某個隱板貼文徵求禮物的點子。

那時候,多美哇。我們都還沒有越界,我非常單純誠摯地,想要祝福對方,於是努力為自己的心意尋找一樣物品。那時希望的只有對方的快樂、只有對方能夠收到祝福而感喜樂。

只有那樣,自己就也覺得快樂了。等待著被遺忘,被時間之流沖淡,只有贈出的物品留下來,還帶著當時祝福的香氣。甚至那心意是不是被長久留下亦不緊要,只要對方有一時的領略、有一時的溫暖,就足夠了。

那時候多麼純粹美麗。
為甚麼不能停留在那裡就好呢?

於是進精華區去翻找從前的心情,才讀到--我的心在面對你的那一片部份,總是柔軟的。

那樣的柔軟多好。轉了一圈,仍是極想這樣對待對方。不愛不恨了,只是對這一切的了然與寵溺,使得我心中的某一片部份,總是柔軟的。

2009年5月1日

[混沌] 離開

在他最後一次離開我那天,我笑一下,說,還好當初不是買對錶。他說,買對錶也無所謂啊,錶還是錶,分開後他還是會戴,然後問我,難道我就不戴了嗎?我又笑一下說也對,我還是會戴。

在那對話的當時,我仍然抱著天真的、過度高估自己的心態:我以為我們還能夠像以前一樣,和共同的朋友一起聚會見面。在那樣的聚會上如果分開的兩人還各戴著一致的對錶當然是很怪的,所以我才說那樣的話。

那時候我不知道的是,我恐怕從此得澈底離開他、離開那個朋友圈了。

2009年4月25日

Re: [混沌] 怎麼辦

進入了有許多問題想問的階段。想要平靜地、無表情地、沒有責問意味地問一些問題。然而在結束的時候,所有的問題幾乎都是沒有意義的。一直想著要問問題,也許是因為還沒有放下對方。還把對方的幻影放在心裡,把想敘說的、想吐訴的、想追問的,還是一一對著心中的幻影傾吐。

一個我拉著另一個我,說,你以為他還想知道你的心情嗎?你以為他在廿四小時中會撥出幾分鐘思量你的想法嗎?你還要把自己的尊嚴塗在地上踏到甚麼時候?你對他已經是一個廢棄品了,是多看一眼也只想轉開目光的東西了,你還在這裡做甚麼?然後伸手把那個幻影擦滅。

他可能也希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因為你於他已經是一個麻煩了。他對你說過謊,他現在連那些謊也不願想起了。你是一塊污點,你是一袋垃圾,你是他想除去的沾黏物。你散發著嘔吐物的氣味,他只想走開當作甚麼也沒有過。

於是被拉住的那個我幾乎碎裂在地上,最後只能微弱地說,那麼再讓我多想起一些過往的甜蜜好嗎?讓我一一為那些片段劇烈哭泣,像標下封印,讓它們離開,讓畫面就只是畫面,回憶也只是回憶。

拉住我的那個我也默然。只說好吧,但你不要再以為你可以對那個幻影說話了。他不愛你,你也不再愛他了。你離不開的只是自己心中的幻影而已。

Re: [混沌] 怎麼辦

今天一個高中同學找我出門吃飯。我感到自己是多麼的好運,平常這麼孤僻的人,在危脆的時候卻有這麼多人輪流伸出他們的手。

一見到我,他驚呼我瘦了,整個人萎靡了,我則覺得他好像長高了。剛剛想到他說的話而去量體重,真的在不知不覺間掉了五公斤,也不曉得從甚麼時候起掉的。

逛夜市的時候我一直有想哭的衝動,但看著一張張流過的面孔終究忍住了。莎韃說得對,這種事是一波一波的,早上我過了一波,但現在卻被沖上另一個浪頭。

在轉蛋店時我還是忍不住哭出來了,同學轉好一顆回頭看我,卻發現我在哭。我努力地保持臉孔平靜,只讓淚流下來,但顯然不容易。同學很體諒地把我帶到比較黑暗無人的騎樓下,去買面紙,讓我一個人哭。

看到轉蛋店裡陳列的那些人偶模型時我想到了不久前才和小路去逛模型店。我對模型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但是我想體會他的喜好,進入他的世界。他拉著我的手逛街,那就像是進入他的世界的邀請。我們逛完他讓我選一盒鋼彈模型,要組裝給我,最後我沒有買。

是哪裡出了問題?為甚麼好端端的,為甚麼……

「為甚麼他要去上別的女人?」我不禁哭著問我的同學。
「別想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我的同學沒有回答我,只溫言這麼說。

對,不是我的,所以不是我的。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做,他不是我的。沒有為甚麼,沒有哪裡有問題,就只是……他本來就不是我的。

回到家後我關進廁所哭,因為與其說哭,不如說是在嚎叫。我怕吵到別人。
在廁所裡我終於看見自己哭嚎時的臉,醜得要命,皺成一團,像初生的猴崽子一樣。

即使是隻猴子也好,我想重新出生。

2009年4月24日

Re: [混沌] 怎麼辦

我是一個被救下來的瘋婦。
被救下來後,感覺輕鬆多了。
在這之前看不開的,忽然覺得看開多了。

最後…最後的信任也沒有被瓦解。我盡了我的誠意在相處,他也盡了他的,至少,最後盡了。這樣也夠了。他沒有騙得我多苦,只是一個禮拜而已,只是短短幾天而已。

我也發現了自己不是用恨走出痛苦的人,從來就不是。我只會漸漸變得不關心,真正的不關心,對方怎麼說怎麼做,都已經沒關係而已。

為甚麼是我離開?為甚麼是我受懲罰?這些問題忽然不再重要,我們分手了,而我需要離開有他的世界一陣子。他和他的朋友們就一如往常地過著愉快的日子吧,我本來就沒和他有多密切的重疊。以後回不回去是其次,因為我會變得不在乎他了。

忽然鬆了一口氣。畢竟我們,最後盡了各自的誠意……。
沒有憾恨,就可以過去。

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又摧毀我已經釋放的一切啊。

惡魔臉孔


seba曾寫過一部小說,裡頭描述女主角撞見自己的情人正在與別的女孩約會的現場,一時恨怒攻心,過去揚手要打自己情人巴掌時,忽然瞥見鏡裡夜叉般的自己。

那真的是夜叉。我讀到那段的時候不禁心驚,這是嘗過那種嫉妒之苦之疼的女人才寫得出來的。男人的是另一種。
那段故事的小結尾是,女主角在看見自己夜叉般猙獰扭曲的面孔之後,發出尖銳的哭叫掩面而走,不再與情人見面,自己去上了雕塑班,做出一個惡魔的面具,凶惡醜怖,眼角卻黏著淚珠。

我以前以為,知道那種夜叉心境就已經很痛了,夠撕心裂肺了。我沒想到,還有另一種也苦得讓人咬著牙、扭曲著臉、額角都要刺出角來的境況。非常非常可怕。分手覺得受傷了是一回事,感到憎恨而想要報復則是另一回事。我說出曾經發生的事並非出於報復,只是受不了發生過的事要永遠封瓶。可自己欺騙不了自己,我確實知道,在某些時刻,我像個惡魔一樣,想要對方難過,想要對方至少有我一半難過。

那是令人迷失心智的事。覺得病、覺得痛,像野獸一樣翻滾哭嚎,像嬰兒一樣撒潑耍賴,那都在人類的範圍內;一旦想要報復,就踏進魔鬼的領域。有人跟我建議各種報復方法,我聽了才嚇醒。人可以被背叛、被傷害,但絕對不可以自己把自己的情操扔在地板上,自己濘碎。

有人借了阿蝶的話來告誡我:beware the power of dark side.

真的是這樣。但這樣抽象的誡言遠比不上實際想到所謂報復的情景,太噁心了,太下流了。
我決定當我痛得開始想要出賣靈魂的時候,我就照鏡子。

當看到自己惡魔的臉,就會清醒。
對自己醜惡的面孔尖嚎,對自己狂亂的姿態警惕。

人要面臨最可怕的敵人,永遠是自己。


2009年4月21日

Re: [混沌] 怎麼辦

當朋友陪著我去醫院的時候,我還沒喝夠水,也忘了帶,結果很慘,頻尿而且每次尿只有一點點,而且幾乎全都是鮮血,還帶血塊,每一次都痛得在廁所裡哀鳴。門診結束了,朋友說走吧急診,我還遲疑著說有那麼急嗎?直到又上了廁所,覺得自己該不會尿道都破裂了吧,便改變主意決定掛急診。

急診大樓是令人難以微笑的地方。先作基本的血壓、體溫等測量,報告症狀,然後讓工作人員分派診別。我先照指示在血壓機旁的椅上坐下,但人員們忙著替旁邊一床瘦弱極了的老人測血壓。我覺得那老人是該優先。

我走得慢,而且有一股莫名的痛苦。朋友偶爾伸手拍拍我,我就抬頭遞給他一個嘴角上彎的微笑,儘管那看起來或許不像笑了。

在等待的時候,我又想尿了,儘管知道又會痛得嗚嗚叫,但還能怎麼辦呢。照著朋友的建議先討了尿杯及標本尿管,再捱一次吧。等醫生能為我看診時,問了一些問題,事後我才聽朋友小聲言道,那全是懷疑我小產了的問題。直到醫生聽我說我有在服避孕藥,不禁沉吟許久,最後拿著試紙去驗我的尿液。

當然不是小產。醫生回座後說了一句「真的很血尿」,後來我拿這句逗笑我的朋友們。那支尿管,活像是抽血的血試管似的。



尿液檢驗要一小時半,醫生讓我們先去吃喝一點東西。太冷的不要喝,涼的還可以。我和朋友一起走下地下室,那裡是餐廳樓層,一面笑著說現在全公會就我最血尿之類的事,我也大笑著說這是我最血尿的一次失戀。

在排隊買玉米濃湯的時候我忽然眼前發黑,鈔票丟在櫃台上急急要朋友幫我排隊,人就衝到旁邊空的桌椅上趴著。即使這樣也不夠,我還覺得想吐。熱騰騰的玉米濃湯就在旁邊了,這是我兩天來第一次可能吃得下的東西!可是我還是把皮夾、背包都丟給朋友看著,試圖到廁所去吐。

光是走到廁所的路就很漫長。我不得不一直蹲下,否則硬要站著可能會真的砰地昏倒。好不容易進了廁所,卻不想吐了,我坐在地板上直喘息,聽著外面高跟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無比羨慕那些健康的人。

站不起來。直到我聽見朋友的聲音在女廁外,他請一個陌生女人進廁所來問我在不在,我連忙答應,然後努力撐著自己身體站起來,走出去。

朋友過來扶我,可是我還是站不住,蹲著休息。走到電梯的路途一樣遙遠,剛買好熱騰騰的玉米濃湯,朋友一發狠,就扔進垃圾桶了。他說再買就好。他必須空出雙手來攙扶我,而且,事後他說,他覺得他扶不動。

如果我昏倒了,他一定扶不動。幸好我沒有失去意識,只是眼前發黑、我一直發冷汗而已。出了電梯到急診樓層,我再也走不動,勉強到牆邊的一排座椅倒下,朋友則去找哪裡有病床可以推。

有一組看起來是要下班了、或是比較有空閒的醫護人員經過,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忙,最後借了隻折疊輪椅過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坐輪椅。朋友直接把輪椅又推進了內科急診室,說我剛才昏倒了,有沒有病床可以給我躺?醫生很快就安排了一台病床過來,比我想像得要快。接著一名醫護人員過來幫我吊點滴,順便抽血。這時我說了我的害怕,並向朋友伸出手去。

他也知道我的需要,很快過來床邊讓我握著他的手。我們都盡量說話,轉移我的注意力。最後我哭出來了,這一切,這一切是多麼痛苦,又多麼荒謬。我應該自己一個人在家默默心痛就好的,為甚麼會搞成這樣?我不是故意不吃東西,只是真的吃不下。為甚麼眼前的朋友他今天生日,還要過來這樣幫我?他可以快快樂樂地過完他的生日的。

一切都令我說不出話來。我腦中浮現對方跟我說不愛我的情景,他的臉。他的眼裡再也沒有愛情,沒有寵溺,沒有不捨,只有堅定的去意。一切都無以為繼。我以為繼續餵養對方「被需要」的渴求,他就會一直留著我,然後慢慢地真正愛上我,可是他不要我了。我們一起活在他的夢,他忽然醒了,就不要我了。

為甚麼我要躺在這裡……一切都變得太快太遠,我只是,我只是吃不下東西而已啊。



因為在我昏倒時,朋友深感他自己的不足,於是又打電話叫了人來。他後來說,

「你們看他(指著我)這麼瘦,我這麼壯,可是他在地上不肯起來的時候,我竟然沒辦法拉他起來。」

那個時候我想著還在不久以前 -- 是呢,一切都還在不久以前 -- 對方才曾把我整個人抱起來,說是公主抱。

我轉開頭,不再想這事。



當我一個人面對深夜,心中有憂慮或任何想法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對著黑暗呼喚對方的名字。昨晚我像今天一樣三點睡醒,一時還不想離床,不知不覺竟也在黑暗中呼喊了對方的名字。

躺在病床上時也是。但我一察覺立即住口,即使沒有人聽到。

那再也不是我能呼喚的名字了。



一切終於結束,在回家的計程車上,我說。

「經過這個晚上,我覺得,如果像你說的,過一陣子對方又回來找我,我一定會拒絕。」

這一切,我全都不想再重來了。
朋友笑了,說那就好了。

不過明天早上還是要去正常門診看診。我好怕啊。

「你明天還是再打給我吧。反正我早上沒甚麼事。」
「不……情況好的話我就自己去吧。如果覺得不行,我會再打給你的。」

全部,全部,都太累了。
真的,太不值得了。我想起對方的臉,不禁覺得這是場太過愚蠢又太過盛大的鬧劇。沒有人會對那樣的對象這樣用情的。我想宣布我再也不要看到對方的臉,但又覺得等我好了,他再出現也無所謂。可以,我可以陪著把戲演完。

我要早日康復。

Re: [混沌] 怎麼辦

在插點滴針的時候我緊握著友人的手,他努力陪著我說笑話,然後說不痛不痛,你血的顏色還滿漂亮的。我只看著他的臉,不看怎麼種針頭的,怕會暈針而吐。

在點滴針種好的時候友人說怎麼樣,不痛了吧,我卻哭了出來。我看著醫院的天花板,眼淚一直淌出來。不痛了。可是為了一個爛男人,我竟然搞得自己這麼狼狽。這麼多的醫師護士檢驗人員,他們如果知道我為甚麼昏倒,會不會也替他們自己付出的努力覺得不值。就為了一個笨女人和一個爛男人。

顧不得朋友看著我瞧,我皺著臉哭了。
一切都這麼荒謬,這麼這麼不值得。

Re: [混沌] 怎麼辦

我告訴了朋友,對方曾在我吊點滴時打來探問狀況的事,也說了後來他表示要替我買東西給我吃的事。友人問,然後咧,你覺得如何?我說我不想要他送甚麼東西來,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要他對我作任何形式的補償,不想讓他這樣就心裡好過一些。分手就分手了,各自有各自要承擔的部份。我的也許是身心的創痛與淒苦吧,至於他的,不管他怎麼想我也不在乎了。

「他要是有誠意,你在醫院裡的時候就該來看你了。事後再送甚麼食物有甚麼用。」
「……對噢。」
「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出現,最後才說甚麼送東西給你吃,這算甚麼嘛。」

但總之,經過這麼劇烈的疼痛,我忽然覺得或許很快可以過去吧。在繭裡痛得翻天覆地,等到破蛹而出時會有更強韌的羽翼,這種感覺。

沒問題的。有一天我會不帶感情地看著自己破殼而出留下的硬繭。我仍然會付出我所有的甜蜜與美好,而且,為了真正值得的人。

2009年4月20日

Re: [混沌] 怎麼辦

那就攻擊自己吧,再痛得多一點,再痛一點再痛一點。

那個晚上他返家後我問他,今天好玩嗎?他沉默了一下子,低低地回答,嗯。那是他第一個告訴我的機會,但他本能性地閃躲了。我以為他不想我盤查他,我也不願讓他以為我想盤查他。我只是想找個話題聊聊而已,他閃過了,我就沒再接著這個話題下去。

好玩嗎?

第二天中午他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到他家去。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個下午,看著他為我煮咖啡,我說你其實還滿喜歡我的吧,他沉默了一下子,說也許吧。那是他的一次反省吧,我想。

你是第一個來我房間的女生。分手前他說。說這個有甚麼用呢?我不是踏進心房的人。我只是同其他人一樣,被迷惑最後在幻夢中失望而醒的人。在幻夢中醒的不止是我,還有對方。他醒了,發現自己不愛這個人,於是把我像垃圾一樣丟掉了。我是一件不被愛的廢棄物,被丟掉了。

他的人生,繼續這樣下去恐怕也是過得不錯吧。沒有真心的人到哪裡都不會受傷的。
而我則帶著痛楚繼續面對這一片無盡的混沌。

Re: [混沌] 怎麼辦

不被愛而且被背叛。

奇怪的是我不想指責對方。無論我指責了甚麼,對方都會默默地承認並承受吧。我不想說甚麼廢話了。那些指責,與其說在痛責對方,不如說在攻擊自己。

感情再怎麼說……畢竟是有責任在自己。
當初我決定了要愛這個人。編織與他的幻夢。突然間一切都碎了,碎片插在我的胸口與手腳,全身都痛。這也是自找的。我並非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又一個人從我的生命中離開了。世界上又少了一個可以愛的人。每一次,每一次與人分手都會這麼想。

好像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最後終究是讓他帶了「紀念品」回去。

想要出門去旅行,可是立刻就想到我們曾一起去旅行,最後在車站繞了一圈就回來。我們一起去逛街。我們一起在甚麼地方的店裡喝茶。我們一起在公園裡閒晃。

每一片碎片都好痛啊,我動彈不得了。
好痛啊……

2009年4月19日

[混沌] 怎麼辦

一個朋友聽說了我失戀的消息後,花了一個小時騎車到我這裡來,送了一大包吃的喝的。看了那堆大包小包的正餐零食我都愣了,才知道為甚麼不遠的距離要花上一個小時才抵達。

「這是給你好睡用的。」他遞過一個袋子,裡面是一瓶葡萄酒、一瓶蘋果西打,和一包冰塊。食物全交給我後,他就走了,說回家後再打給我。

把那堆食物扛上房間來後,確實是甚麼也不想吃喝的,卻試著打開那瓶酒來。照他吩咐的,把葡萄酒和蘋果西打一比一混和,果然很好喝,一天沒有進食所以拆開了一包銅鑼燒來配著吃,以免胃被澈底刮壞。

過了幾個小時他果然再打電話來了,聽我說話,也聊聊別的事。我一直向他說謝謝。最後我感到也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說話說到天亮吧,他囑咐,吃飽喝足趕快睡覺。

「明天該怎麼辦?」

本來還笑著說話的,問出這一句眼淚忽然流下來。

「那我明天該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睡覺。
只能瞎度。

像是大病一場,只能期待早日康復。

2009年4月18日

[混沌] 倦態

最近只驚覺,年紀老了,沒有變得更有智慧,沒有變得更加溫柔,累積的只有做錯過的事、傷害過的人。

徬徨再徬徨、推翻再推翻。我想逃避整個人生,它說糟並未糟到無以復加,但說改變的可能,卻像被自己愚鈍的本性全都糟蹋掉。人最困難的戰鬥是和自己力搏。曾經有許多人幫助過我。但他們,或許也一一對我失望了吧。我身上若還有光華,那應該是展現希望的能力,可惜再這麼消磨下去,以後在我身上能看見的也只有黯淡的疲態了。

這樣下去到底還能幹麼。



希望這只是偶發的憂鬱。
我已經太少東西可以放棄。

2009年4月15日

自己文章的缺點

其實呢,我也知道自己很多文章有結構鬆散、虎頭蛇尾,或是沒有好好經營前後轉合等的問題。我自覺是有能力做到,或是多加練習也能做到的。但是在自己板上寫文章的時候,往往會想到,這是記敘我的心情的文章,不是為了呈給別人而寫的,所以也就放任自己用這種方式一直寫下去了。

有時候經過琢磨的文章自己看起來工整,但是卻覺得好像包疊了太多東西。我還有一個隱板,只有自己一人看,寫的是不能被所有人知道,但確實是當下心情的東西,那就更不交待前因後果了,有時寫著都會想以後看到還記得是為甚麼而寫嗎?但,總是記得的。

結果就,愈來愈不適合寫小說或散文了。

Re: [千帆] 月球人

我也不能說是一個很標準的地球人,至少我自以為這樣。

我在與人交往前首先考慮的是能不能與他和平分手。我在開始的時候,必定就思考著關於結束。我不習慣稱現在的情人為男友,因為我也認為我們的感情還不穩定,而我不想再無限增加「前男友」的數量。我剛剛做了一份心理遊戲,告訴我我的熱情度只有15%,我不禁懷疑有75%的人是不是談起戀愛來連窗簾都會燒起來。

但是那無損我在開始與結束之間,沒有保留的付出。

正是因為有一天會結束,所以才要在謝幕前奮力為對方跳一場歇斯底里的芭蕾。正是因為有一天都會走進回憶,所以才要獻出自己所有的美好,至少回頭望時是一片皎麗的風景。

我想我還是個地球人。
這是一場跨星族(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的戀愛。遇到挫折的時候,我的方法總是拿愛與挫折碰撞,如果愛不夠多了,那麼自然就能夠離開了。

是的,我還是相信那一句:分開是因為愛得不夠。
相反的,只要還有誠意繼續下去,我就能相信對方是愛我的。


[千帆] 月球人


村上春樹的《舞.舞.舞》裡寫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比如耳朵模特兒奇奇、有著華麗感但天真美麗的 May、擁有陰鬱裡人格的五反田,還有非常漂亮的 13 歲靈感少女。

在這麼多奇人交替出場之間,常常會忘了開頭那一段關於主角的自我介紹。那是看起來就帶著冷僻生疏感的一大段文字,只隱隱透著一點點人的溫暖。裡面寫到一個主角從前的故事,是這樣的。



一個在電信局上班的女人會找主角一起過夜,吃過早餐後就去上班。電信局女人另外有正式的男朋友,但仍然偶爾來與主角睡覺。由於她的工作大致是計算電話費、開帳單寄出之類的,所以每個月收到電話費帳單時,主角都覺得像收到一封私人信件一樣。

女人對主角說喜歡他。兩人親密地躺在床上。女人說,喜歡和主角在一起,可是並不想長久相守。

「不是和你在一起心煩,只是恍惚間覺得空氣變得稀薄,簡直像在月球上似的。」
「這只是我的一小步……」

但是這樣的笑話並沒有令女人發笑。和主角相處雖然愉快,雖然令人喜歡,但是主角像是月球人一樣。女人無法了解主角,主角也覺得自己對自己或許也不太了解吧。

「去找個月世界的女人,生個月世界的孩子吧。」女人溫柔地說。

主角對女人懷有好感,喜歡與她在一起的時光,雖然算不上愛,但也不僅止是喜歡而已。
後來女人沒再出現,寄了一封印有月球表面風景的明信片來,寫道「我想我們最近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因為我最近可能會和地球人結婚」。

主角在故事的後來想到那個女人,不禁也覺得自己不要再留在地球比較好。

「這裡的空氣對我有點太濃了,重力也太重了。」



「月球好遠噢。」我流著淚說。

我想我還是一個地球人吧。
月球對我來說太冷了,空氣也太稀薄了。

離開一個月球人,也只會令他發覺自己沒有真心愛上任何人而已。

月球好遠噢。

2009年4月13日

今天迷迷糊糊地醒來,還想著我怎麼會吹著電扇入睡呢?風好涼呀。等意識好不容易匍匐到了現實這一側,我才漸漸聽到了雨聲,然後辨認出那是雨聲。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季節為何,好像是在甚麼令人懷念阿嬤家地板上躺著的夏日午后。

雨聲很大,愈來愈清晰。我的神識慢慢地全都晃悠回來,我想起我在台北,在我一個人住著的房間裡。昨天還是個灑滿盛大陽光的晴日,今天怎麼倏忽就下起大雨?

大雨?

我昨天洗的被套還晾在陽台啊,我連忙起身套上衣褲,聽著窗外風聲挾著雨水,一陣一陣,希望被套沒濕。



一望鬧鐘,原來我十二點才起床。昨晚也沒多晚睡呀。雖然兩點時睡意很淺,但我還是乖乖躺床,一陣子後睡著了。怎麼會睡得這麼久,而且…還想睡……

現在也還想睡中。

我的人生該不會是以睡覺為目的而存在的吧。可是睡覺是多麼好的事。森博嗣在小說中說,人說不定其實渴求著死亡,所以才會在像死亡一般的睡眠中被吵醒時,會覺得不快。

真的有種可以一直睡下去多好啊的感覺。

前天情人打電話來時,我還在熟睡中。電話響了長長的兩次,第二次時我終於從睡眠中被揪醒並發現那不是鬧鈴聲,趕忙撲到書桌前接。當他到我房間來時,我又沉回睡眠去,只好又慌慌起來開門。他容忍我的賴床,在我昏昏沉沉換衣服時,他則躺在我的床上伸手招我一起躺回去,於是我們差點就雙雙睡掉一下午。

如果不是那天預定要去探訪他的房間,說真的,與情人一起睡掉白日也不失是件幸福的事啊。畢竟睡覺這件事,就滿幸福的。

2009年4月12日

[千帆] 嫻熟飛行的鳥

村上春樹在《舞.舞.舞》一書中為13歲的女孩說明性慾是怎麼回事時說,想像妳是一隻飛鳥,很喜歡在空中飛。擁有一對用來飛行的翅膀,可以飛是一件快樂的事,我喜歡這個比喻性慾的方式,也覺得這不止可以比喻性慾。

也許因為天候之類的關係而不大能飛,有的時候則是飛得不好;可是隨著經驗的累積,愈來愈能夠嫻熟於飛行,這雖然是件好事,但對於飛行本身的快樂與慾望卻漸漸地減少。

我的情人就像一隻嫻熟飛行的鳥。我們都不是少年少女了,曾經有過幾個情人,懂得了一些戀人的曲折宛轉,知道了示好的方法。再和後來的情人相處起來,少了些不必要的摩擦與誤解,戀情理應一段比一段醇久甜美,卻好像沒有那麼愛了。



是因為我的關係嗎?因為我不是最理想的對象,所以沒有那麼愛。我也這麼想過。最理想的對象不見得是個臉孔清楚的某人,只是還沒有出現。只是我一接觸對方的眼神,卻又瞇瞇笑了,覺得那一切也不是那麼重要。

「欸,其實你還是滿喜歡我的吧?」
「啊?」

在充滿陽光的金色午后裡,我坐在對方的房間地板上,開心地對我所見一一提出問題發表意見,打開衣櫃打開電腦,翻看漫畫翻看CD,在對方為我煮著咖啡時,我望著他的眼睛忽然有感而發。

所有的動作、所有的嬌縱,都可以說是老練的溫柔;但是說話時的聲音、笑靨上的神情,卻全都是情意的證據。我讓他躺上床去,模擬睡時的樣子,一想到那些在睡前或賴床時,渴睡卻仍陪著我說話的聲音就是以這種姿態軟軟地發出來的,我站在床邊,不禁開心地撲上去抱住了他。

有甚麼關係呢?雲方從山谷出岫,水方從石隙滴落,一切才剛開始,又何必急問海洋在何處。我的情人是一隻嫻熟飛行的鳥,靜靜地蜷在我的身上,我撫摸他的羽毛。


2009年4月11日

[混沌] 占星術

如果一切早在我們出生彼日即已寫就--

你的溫柔、薄情
我的迷戀

那是真的嗎?

在我出生那一刻天上的星辰已經為我預言
有一天我含笑看你為我
煮杯咖啡

在宇宙中排出立體巨大的命盤
把我們的空虛都嵌進去:
我接過咖啡
一飲而盡

2009年4月10日

[遠浪] 得回

吃完早餐以後我即將搭上公車轉往遙遠的地方找我的朋友,或者說,一個以前男友。

從前我想著關於他的事流淚,聽他說話,讓自己相信他是愛我的。從前我告訴別人關於他的事,敲著鍵盤,眼淚滴到頦下都變涼了,一滴一滴落在桌上。

可是昨天我敲著鍵盤告訴他我的事,眼淚一行一行,已經是為別人流的了。我哭著說我明天去找你爬山。這是一個幾天前我們見面才講到的笑點,因為爬山是很健康正常的活動,可是我說出斷背山的梗之後他忽然覺得跟我去爬山很有爬斷背山的感覺。

不過其實我們的確只是要從事一件可以把眼淚排成汗水的健康正常的活動而已。如果可以把心事拋到山裡不帶回家就更好了。話說他真的很愛帶朋友去爬山,幾天前同社團的學長來找他,他也是帶人家去爬山。-_-

「你會不會覺得很倒楣,分手幾百年了還要幫忙解決我的感情問題。」
「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還是衷心希望你能幸福。」

該怎麼說呢,得回一個好朋友,不能說不是件珍貴的事啊

[千帆] 裂隙

每天的凌晨三點至六點是我最難熬的時段。

以我的生活作息,這是意識到該睡了,但無論如何總是睡不著的時候。比如今天我在十二點前感到睏意,於是便乘勢到床上躺了三小時,直到兩點半,我甚至都一度以為我睡著了,剛剛躺著想到的事都只是夢。



最難熬的時段,是因為最容易出現裂隙。

我落入深深的裂隙,黑暗的開口深不見底,從底下吹出冷冷的風,風聲呼嘯著,他不愛你。在裂隙裡我掙扎著,不,不是的……
於是我不停地說服自己,回想著對方的聲音,回想著對方的舉措。從細微的顫動中尋找自己是被喜愛的證據。

然而從淵底卻繼續吹出細細的冷風,風聲說著,那只是他覺得他應該這樣做而已。他是一個感情稀薄的人,他只是在模擬著有感情的人該怎樣說話、該怎樣動作而已。他可以作出精細的模擬,甚至在那當下都能騙過他自己。

不是的。我在裂隙裡繼續掙扎。我戴上錶,輕吻錶鍊,聽著秒針走動的聲音。

那不算甚麼。那只是他自己的一個小儀式而已。他給他的對象一些禮物,那不是想告訴對方他愛對方,而是想把自己栓住,告訴自己他愛對方。

不是的……


最後我在裂隙中睡著了。
等到醒來,才再隔著網路,向對方索求一點依稀的溫柔。

我是倚賴著那一點點稀薄的情意維生的。


2009年4月8日

幻想

戀愛就像猩紅熱,我在高燒中生出各式幻想。

餓了覺得想吃便當,接著就想自己做便當。幻想瞬間在潮濕的公寓樓梯間鋪展開來,我一面走在映著陰雨氣氛的樓梯上,一面住在想像中的小公寓裡,明亮的陽光透過客廳的落地窗照進來,我在客廳旁邊,開放式的廚房裡忙著。

我可以為我們做便當。首先我要學會做溏心蛋,我想我們都會愛吃。如果可以真希望它不只是個白煮蛋,是不是把它浸在滷汁裡會比較有味道?然後我繼續思考著便當裡的菜色;我不會炸,是不是把肉炒一炒就好?在料理肉類之前,是不是先抹過太白粉水,肉會比較嫩?白飯要怎麼煮才會好吃,他喜歡一般的白米飯,還是像我爸爸那樣,偏好煮得軟爛一點的飯?又或是像我媽媽那樣,喜歡硬一點有嚼勁的米飯?會比較喜歡泰國米嗎?我可以各摻一半來煮,調出偏好的口感。

在幻想的廚房中我邊想邊忙,甚至為了下一餐而開始滷了一鍋肉,邊滷邊擔心醬油放得夠不夠,最後決定還是放少一些,如果最後覺得不夠味,再加就是了。

在我的幻想中,我們可以一起過生活。我們甚至可以養隻貓,認領來的,一開始好瘦令人好心疼的短毛貓,最後牠會願意在我們的家裡活潑地竄上跳下,我甚至可以縱容牠抓沙發。

很久以前我跟他開玩笑,說要不要跟我結婚。這玩笑開過很多次,全都只是玩笑而已,但他每次都認真地說不要,只有那次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跟你結婚噢,我看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家裡。」

於是我在幻想中也開始認真地打掃家裡。把做完菜後的雜亂油膩洗掉,把我自己的份通通裝到一個盤子上排好,然後蓋起來。我要先送便當過去,再回來吃我的份。吃完飯,下午要作簡單的吸塵。

我在幻想的屋子裡如是勤快生活,現實中,我已經走到慣常吃的店家了。一個滷肉便當我說。端來的便當上有一道配菜是蕃茄炒蛋,我驚喜地想,啊,是了,這個也很下飯,應該要是便當裡的一道菜。

轉瞬間我又回到那個幻想的生活裡去,想著該買怎樣的蕃茄才適合炒蛋?

2009年4月6日

[千帆] 甜死人惹

我戀愛了。

對,這很容易看得出來,不過我終於肯承認,我戀愛了。
好像承認了這個,就是承認並揭露了自己的一處極大弱點似的

和以往不同的是,通常我都是突然地墜入戀愛的,甚至有做個夢夢見某個男生,醒來後就單戀了他兩年的事。無論是不是認識很久的對象,總之,都是突然間就喜歡上對方。
可是這次不是。我們認識很久了,而且,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對方的。試著想找,卻找不出那條「從這裡之後算是戀愛」的線來。



喜歡對方就會很想要進入對方的一切。

「進入」這個詞是這樣的,想要瞭解對方,想要看他看的世界,想要過他過的生活。就像流行歌唱的那樣,待在對方身邊是種滿足的體驗,不僅是因為他在身邊而已,還有看他看的畫面,過他過的時間。

我們是多麼孤獨又隔絕的個體啊,每一個人儘管多愛對方,當對方受傷時也只能「知道」他多痛,卻不能真正地感受他的感受。每個人是一座孤島,但是戀愛時,是多麼想要進入、探訪對方最明亮與最幽荒的地方。

說了這麼多,我只是想說,想看對方的房間也是一種非常合理的願望。

「可是我爸媽都在家。」

這麼說的意思是,覺得我還不到可以見對方家人的程度嗎?沒關係,我們的確「在一起」沒多久,有些事是慎重一點好的。

「如果你不怕的話就來啊。」

咦~~~~~



決定了要去對方家裡玩後,躺在床上左翻右滾就胡思亂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對方的媽媽問我,你喜歡我家某某哪一點啊的時候,我該怎麼回答呢?
太難回答了,因為全部都喜歡。

「因為他人很好啊。」

不,不好,這樣太模糊了。

「他做事很細心,又很好相處,大家都喜歡他。」

可是,我又沒跟他一起工作過,哪知道嘛?要是被這樣一問我可就說不出話來了,不好。

「他很認真,做事也都很有分寸……」

啊啊~這樣又落入和上面一樣的矛盾了。

仔細一想我幹麼在凌晨四點想著這種問題睡不著啊。又不一定會問。就算問了大概最後還是傻笑回答「他人很好啊」吧。



怎麼辦啊去對方家裡時要不要化妝……
如果吃飯的話要不要主動洗碗啊。XD





換作是相反的場合的話。

我媽一定會好奇,然後有機會的話就叫我把對方帶來給她看看的。不,說不定她哪天就自己跑來台北玩,然後說見見面嘛。

然後,我媽,一定會嫌對方醜的。(XD
畢竟連我弟的女朋友那麼可愛又那麼乖巧的人,她都能嫌她太矮。據某任男友的回憶,好像我媽見過他之後留下的評語是「你們社團的另一個男生比較帥」。幹,就算以我現在已經醒來()的眼光來看,該前男友還是算(我喜歡過的對象中)相貌端正的啊。

好啦其實,我之前也覺得對方長得不好看。好啦有點醜。
可是,絕對是因為戀愛的關係,我現在覺得對方帥死人了,一笑就把我迷倒,襯衫領子下露出的鎖骨根本就是在考驗我的定力。
背景音樂請播放莫文蔚的歌曲〈Candy kisses〉

到底以前是怎麼覺得他醜的啊?我常常偷偷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對方很帥。
重複,帥死人惹。



戀愛這事就是這樣。以前高中老師說過戀愛是這樣的,電影散場有大批人潮,你站在人群中,卻一眼就望見那個人。對我來說,那個人瞬間成為全世界的主角,就算沒有聚光燈,卻永遠是畫面重心。

經戀愛光環加持過的帥是怎樣呢?可以這樣說明:

看到金城武朝我走來對我微笑。

「哇,好帥。」

看到戀人朝我走來對我微笑。

「哇,好帥~~~ >////////<」

嗯,就是這樣的差別。



我不是一個很忠貞的人。其實我沒有甚麼「愛情應該要專一」的信念,我覺得,感情是自然而然的,像水流一樣無法約束,它會往它想流的地方流。當然愛情不專一帶給情人的傷心是另一回事,不過感情本身,還是很殘酷、無法拘束的。

可是,當某個人成了整個地球上最美麗的主角後,誰還會再愛上配角呢?

我不大能體會同時愛上兩個人的心情,還沒有經驗過。也不大能了解有了情人還想與別人做愛的心情,全世界最亮眼的主角就在那裡,如果還有餘裕,當然是撲上去和他多溫存幾回。

啊,有時候覺得這樣好吃虧啊。萬一對方偷情,我要求「那我也要出軌」的話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在那一刻來臨之前,不,還是先不要來臨吧。



說到和對方在一起的心情,就要說到前天和朋友的談話了。

「那你們終於在一起了,感覺怎樣?」

面對著整條台北市車水馬龍的灰色大道,我一想到「在一起的感覺」就快甜得笑出蜜來了,可是還得努力地壓抑自己,以免被取笑。

儘量正色)「很開心啊。」

開心得每晚都會滾來滾去,還不時會咬對方被我強劫回家的汗衫,簡直像隻不停搖尾巴的小狗一樣;我懷疑那件汗衫過一個禮拜還沒被拿回去的話,就會像被丟進狗屋一週一樣,被咬得破破爛爛的…。

還好我劫的不是內褲……。
不過這種事有「還好」的嗎?



「在一起前後有甚麼不同?」
「欸……有耶,我還滿吃驚的。」

可是我卻支支吾吾,無法確切說出到底有甚麼不同。戀人為對方做的事,不須拿起劍到遠方的城堡去屠龍,只要一點點瑣碎的小小變化,就令荊棘開出玫瑰。

儘管我說得模模糊糊的,朋友卻懂了。

「欸,你是不是希望我結婚,過一般人的生活啊?」雖然與當下的話題無關,但忽有所感的我脫口而問。

朋友認真地思索了一陣。

「不,也不是希望你過怎樣的生活,只是希望你過得好吧。」

嗚嗚,我簡直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2009年4月4日

南瓜公爵

因為是描述夢,所以就不加入事後的修飾以使它更合理了。



藍綠色的迷幻之海上有一座小島,所有誤到此島的人都被嚴酷地奴役不得自由。但是島上的主人,南瓜公爵卻喜歡上最近漂流來的某個女孩。南瓜公爵擁有一座非常大的臨海別墅,他的頭是南瓜,他的身體也不是真的身體,是模倣人類的身體而做出來的機械般的東西。

南瓜公爵不是人類,但他似乎很想要成為人類。他把女孩帶到別墅旁的海灘散步。女孩很討厭他,希望能和朋友一起從這島上逃走。這天女孩答應讓他親吻,南瓜公爵很高興,為了能和女孩親吻擁抱,他為自己的身體做了一些機關,在海邊他以機械性的動作用手臂輕輕環住了女孩,伸出白紙做的舌頭想要與她接吻。

但是女孩的頭卻不在那裡。南瓜公爵伸出的紙舌被噴出的瓦斯火焰燃燒,可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身體所以他一時沒有感覺。他愣了一秒,聽見女孩的聲音從他的別墅陽台上傳來,那是冷酷又憤恨的聲音。女孩和她的朋友合力做了一個女孩的替身,雖然很拙劣,一點也不像女孩,但是沒有人類身體的南瓜公爵沒有發現,那天他被滿心的喜悅充塞,壓根沒想到這只是替身。

替身也是個機械人,比南瓜公爵的身體要粗糙也拙劣很多,甚至沒有頭。該是頭的位置現在是熊熊燃燒的火燄,女孩高高地站在南瓜公爵那圍著酒瓶欄杆的陽台上,心裡想著錯過這次就沒有機會了。南瓜公爵發現自己受騙,女孩想要燒死他,哈哈笑了幾聲說妳以為我會就這樣被燒嗎?女孩壓抑住她的恐懼和一切情緒,顯得格外殘酷,她對南瓜公爵大聲地喊,我愛你。

南瓜公爵慘叫著抱住了冒著火的女孩替身。他為自己的身體做了機關並設定好,如果女孩對他說我愛你,就要緊緊地抱住女孩。身體的設定還沒有調整過,所以在聽到女孩說我愛你之後,仍然伸出本來已經放開的雙臂,緩緩地、確實地、溫柔但是緊緊地抱住了女孩替身。

南瓜公爵知道他就要這樣被燒死了,在女孩以我愛你作為攻擊他的最後武器之後。死前他嚎出最後的慘叫,連他的豪華別墅也在此刻瞬間冒起大火。本來晴朗的天色在南瓜公爵發現親吻的是替身時,就很快地轉黑了。女孩站在黑夜中的火宅陽台上仍然冷冷地看著他。

邪惡的南瓜公爵是被自己的愛情,與想要成為人類的欲望殺死的。

陽台上的女孩無視著身後偌大洋房冒出的火燄,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一切。也許她與她的朋友可以逃出這座島吧,又或者她與朋友會留下來繼承邪惡,成為新的島主。站在那條無辜與加害的界線上,她一時甚麼也沒想。

2009年4月2日

[混沌] 懺悟

不免遇上這樣的事
沒話可說了 於是便
做到眼淚流乾
血也流乾
找到並越過黃昏

黃昏時走進告解室裡
說我有罪。我
想獨佔他的一切

神啊,我有罪
我們的罪是蛇與蘋果
我們的罪是渴與追求
我們的罪是愛與佔有
在頭頂上掛一幅生動浮雕
揭示身在愛中所有的束縛和苦痛

親愛的如果能為你舉行儀式
我必
楔入你的雙掌釘你於我胸


*血與黃昏脫自陳克華詩〈停車做愛〉

2009年3月30日

[千帆]

最近遇到最莫名其妙不過也算不上是一朵桃花的事是,有人說要帶我去上海玩,幫我出機票飯店等開銷,我只要自己帶著零用錢去就好。

這個提議很打動我,十里洋場早聞盛名,也聽說外灘的建築值得一看,還有許多人文風情我都很想見識。金主(?)(就先這麼稱呼他好了)說是膩了想去國外走走,就選上海好了,那裡他熟。我說哪有人要玩女人還帶女人去的,累贅,難道你去夜總會,我自己踅去書店?他說當然不是那種夜總會。還描述他打算訂的飯店,可以為我訂間海景套房在極高樓層,早上一醒來是在雲霧包圍之中。(還是在雲海之上?我忘了)

撇開金主是不是居心叵測究竟幹麼帶上非親非故甚至那時還沒見過面的我去,還端上那麼大排場,我當時只覺得:

在那個豪華舒服、景觀壯麗、如夢似幻的美好房間裡,如果沒有我喜歡的人陪著我,那麼實在是太寂寞了。

就這樣,那實在是太寂寞了。


2009年3月28日

[混沌] 齒輪

可以讓我為你
寫首詩嗎?

拙劣地寫關於你的手指、你的雀斑、你
每吋我亟欲親吻的皮膚與它們散發的氣味

我們的相愛絕對是來自那些動物本能,原始的
做與被做
愛與被愛
需要與被需要
什麼地方的齒輪正好合上了我們就可以
互相說我愛你。

我可以被你轉動
我願意被你轉動
撥弄我就像我是另一只齒輪
孤單單地

幫我上油
不要讓我流淚


2009年3月19日

動物園

昨天和朋友到動物園遊玩。

木柵動物園是一個看得出有用心經營的好地方。植物群們也照顧得很漂亮,樹幹上附著蘭花,幾乎每一朵都開得漂亮,精心整理過的花卉也標上了介紹牌,動線規劃得宜,順著走完通常可以沒有遺漏地看完動物。

在動物園裡惟一沒被關起來、最多、最吵鬧的動物是小孩子,尤其以幼稚園郊遊的最可怕。在參觀夜行動物館時,很容易就變成在玩「動物在哪裡」的遊戲,在昏暗的玻璃後找到該欄應有的動物後,就移動往下一面玻璃窗;不巧遇到幼稚園童們淹過來時,此起彼落的「在那裡」「好可愛」以及搶著讀出牌子上的動物名的喊叫聲,會令人搖頭苦笑。

我對世界上的動物們可以說是驚人地無知。當然基本的獅子老虎是認識的,不過有更多我是第一次讀到牠們的名字的動物。動物園裡住著各種明星動物,就像演藝圈一樣有正當紅的,也有過氣的。當紅的是貓熊無疑,一進園就被遞上寫著時間的號碼紙條,只有在那個時間才可以去看貓熊。雖然我對貓熊沒有特別的感覺,老實說也反對牠們來台,但既然都在這裡了就去看吧。

逛動物園的人們,該說令我意外嗎?有很多老人。老人家們是自己來逛的,多半和他們的侶伴一起,沒有帶著兒女或孫子。在參觀貓熊館的時候,貓熊難得地(?)走到戶外來一下,大概因為氣溫不算太高,所以雖然接近正午了還是放貓熊出來。但不久又踅回去了,果然是室內涼爽吧。
不能在貓熊面前停留太久,與其拍貓熊,我忍不住還是拍了一景老人家們站在玻璃窗前,排排站著齊舉起數位相機拍照的畫面。

貓熊館後面與樓上是紀念品販售部,老人家們也進去翻看那些娃娃與文具。他們是不是想著要買回去帶給家裡的孫兒呢?我忍不住想著。





不過明星動物們中,我最喜歡的還是企鵝。國王企鵝可以擠在玻璃窗前盡情地看個夠,真是太好了。企鵝游泳超快的啦,胸前的羽絨油亮亮的好漂亮,那些皮毛髒髒的貓熊根本不能比。(哼)旁邊的解說牌上羅列著企鵝的天敵,並在介紹過天敵對企鵝的威脅性後提問:為甚麼企鵝不怕北極熊?我愣了愣想不到答案,難道是北極熊不喜歡企鵝肉嗎?牌子上說,想知道答案請倒著看,我歪著頭偷看答案,沒想到竟然是,

因為北極熊在北極,企鵝在南極,牠們不會碰面。

後來我講給櫻花聽,她也不禁失笑,問這是冷笑話嗎?不是啊,這可是正正經經寫在企鵝館的介紹牌上的呢。

最後因為無尾熊很可憐,所以還是要提一下牠。無尾熊館也在動物園入口處不遠的地方,還是搭園內列車的出入口旁呢。可是…沒有人要看牠。我們經過時已經準備要回家了,累趴趴的,聽見後面的遊人說「無尾熊過氣了,經過都沒人要看」。的確是這樣,最後我們也沒看無尾熊,我只有經過時瞄了一眼而已。

在無尾熊的立場,說不定還覺得這樣比較清靜吧。





木柵動物園也是一個初萌情愫的戀侶約會的好地方,不過如果已經熱戀的話我想那就算了,尤其在天氣好的日子,熱,加上走路,兩人根本難以黏在一起。熱戀的話還不如去海水浴場玩更好。或者一定要靜態活動的話,海洋生態館應該也比較蔭涼,比較適合兩人摟在一起慢慢散步吧。

說到這個,難免想到前一陣子看的村上春樹小說《發條鳥年代記》。

主角雖然是有名字的,但是我們也叫他作發條鳥先生吧。發條鳥先生遇到了久美子小姐,兩人互生好感,發條鳥先生鼓起勇氣試著約久美子出來約會,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就是海生館。那天海生館裡正好有水母的展覽,展示著各示各樣的水母,很小的與很大的,牠們在水裡浮游著,久美子著迷地仔細看著每一條水母。

可惜發條鳥先生其實,很討厭水母。看著水母游動的姿態時,他慢慢變得很不舒服,甚至都要吐了,最後只好久美子扶著他走出水生館,到陽光下的長椅上休息,發條鳥先生的臉都變白了。久美子小姐不禁失笑,怎麼有人這麼討厭水母呢?這麼討厭的話怎麼不說一聲呢?

看著書時我想,那是因為妳喜歡啊。因為妳喜歡水母,所以他雖然不大喜歡,還是勉強自己陪著妳看水母,而不是半途強硬地改變主意去海邊喲。雖然最後還是沒有看完全部的水母,久美子小姐大概也覺得可惜吧,可是最後他們還是結婚了。

結婚之後,兩人共同生活了一陣子,久美子還是離家出走了。

被丟下的發條鳥先生不知所措。久美子離開他了嗎、為甚麼離開他,有太多事完全不曉得。他試著回想婚姻生活中的瑣事,有他們吵架的事,有他們和好的事,但卻想不出稱得上線索的事來。他做了很多看起來不像努力的努力,最後總算可以和久美子透過電腦溝通,因為久美子不願意和他見面,也不願意談話。

要怎麼確認電腦的另一邊,真的是久美子小姐呢?發條鳥先生問了一個他確定只有久美子可以正確回答的問題: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看了甚麼?

「水母。全世界的水母。」

螢幕上立刻傳來這樣的回答。久美子非常喜歡水母,和發條鳥先生相反,她非常喜歡水母的形狀、姿態。在看起來有點失敗的第一次約會結束後,發條鳥先生還送了一本水母圖鑑給她。

讀到這裡時我眼眶濕潤。那是很一般的第一次約會,可是她剛好那麼喜歡水母。她為全世界的水母深深著迷。不管發生了甚麼事,她丟下當初和她約會的那個人離家出走,還想再也不和他見面說話了,可是一問她第一次約會時做了甚麼,她立刻可以回答,水母,全世界的水母。

不知道為甚麼被這個橋段感動了。大概是因為全世界的水母吧。





發條鳥年代記的第三部有一個怪女人,因為不想說她的真實名字,所以用香料名字作為她自己的代號,納姿梅格,我忘了那是甚麼香料了。

納姿梅格小時候跟著父親在中國長大。她的父親在中國管理著動物園,因此動物園對她來說是個特殊的場所,特別地親密。納姿梅格有一個兒子,她也把自己關於動物園的所有記憶都傳給了她的兒子。她的兒子是個不說話的沉默青年,雖然不說話但是既英俊又聰明,動作很優雅。他組了一部電腦,裡面的程式都是他自己寫的,要開機需要輸入他設定的密碼。

發條鳥先生為了使用那部電腦,以和離開了的久美子聯絡通訊,必須自己猜出密碼來。只知道密碼是三個英數字,有三次輸入機會,三次都錯了電腦就會鎖上。他沒有試別的,只試著以不同的大小寫來拼這個字:Zoo

動物園。那是通往某個人內心深深的夢的密碼。

在參觀動物園時我不禁想到,不曉得動物園的園長,和園長的兒子,還有在動物園裡工作著的全體工作人員,是怎麼看待這座動物園的呢?是不是都愛著這裡?





最後附上這次拍來的照片。

2009年3月12日

[披霜] 呼喚

前幾天也在非常靜的這個時候。

我聽見隔著牆有別的房間裡的住客的手機在響著。因為很靜,所以即使很微弱也聽得見,還可以聽見震動聲。手機的響法,一開始有些遲疑,令人猜想是不是打錯了電話,或是試打了電話發現手機主人大概在睡覺,於是掛斷呢。又或許是個不太可喜的惡作劇電話吧。

後來鈴聲又響了,持續響了很久,停了一陣,又響起來,仍然堅毅不屈地響了很久,又停,又響。音樂鈴聲嬝繞著輕快的旋律,大概是首過一兩年就難再聽見的流行情歌吧,在深夜裡並不予人緊張感,反而讓人覺得彷彿是遠方的戀人在悄聲呼喚。

這個時間,手機的主人一定是在睡覺吧。好像沒有幾個住客是像我一樣日夜完全顛倒的夜貓子。是甚麼事,那麼堅持地一定要得到回應呢?會是家裡出了甚麼不得不立刻通知的緊急狀況嗎?還是不懂事但正感脆弱的朋友或戀人正在急切地需要一點聲音的溫暖呢?如果手機的主人接起電話,另一頭的人究竟想對她訴說甚麼呢?

我一面想著這些事,一面想著我也多麼想要呼喚遠方的某人,而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感受他的存在啊。手機的鈴聲在別的房間依然頑固地響著,向別的房間裡的女孩持續呼喚。

我忽然感覺那個熟睡中的女孩,是幸福的。

2009年3月11日

[千帆] 傾側


最近有很多文章想發,可是偏偏壓著壓著,打出來的卻是這一篇。



在對自己的憤怒過去之後不久,我發現,自己的心嚴重地傾側著。不應該這樣的,我的心卻不聽理智的話。

「要在一起嗎?」

那個晚上你的問話還清晰地留在我的耳朵。那也許只是你的一塊石頭,踏過它你能通往下個地方,我若答應了你便擇定一個方向。從那背後我幾乎可以展開一張圖紋清楚的未來輿圖,沿著那上面的指示我將狂喜地奔向你,然後就如我們剛開始時你預言的那樣,重蹈覆轍。(是的,我還記得很清楚,你說,又要重蹈覆轍了嗎)然而睜開眼來,生命的流還奔動著濺拂著,我無法蒙起眼睛走進那張圖。

我不是真的要佔有你。我的要求不是佔有,不是更多對你要求的權力。我只是像個少女一樣,仍然期望著心靈相通的戀愛,打從心底為對方也為自己做一切事情的愛情。

我裹足,又捨不得後退。理智是條細線拉住我,我的心卻劇烈地朝你那方傾側,全副重量幾乎都要偎到你身上。你給不了我渴求的,我卻還是悄悄期待。就是那一點點都快要暪過自己的希求,讓我在某些時候,疼得掉淚。

我是一架失衡的天秤,我是進退維谷的跛馬。

我只能偷偷地夾帶一句我愛你,在幾乎要哭泣的時候。
偷偷夾帶。否則傾側的心,就要完全倒向你。

2009年3月2日

[港口] 時事

每次外出吃飯時,店家總是播著新聞。新聞令我很痛苦,非常地沒營養,十分不宜下飯。每次想要對那些新聞說些甚麼,不過實在太垃圾了,回來後就想拋開它們假裝這個世界的垃圾沒那麼多。

總之還是來喃喃一點對最近垃圾的感想。



「陳水扁」三個字終於漸漸減少出現的頻率了。我完全不懂為甚麼電視會一直播送惹人反感的內容,還是有人看到陳水扁會變得心情愉快?陳家固然令人厭惡,但我好希望他們默默地受審就好了,就算要把他們播出來讓大家在電視機前丟石頭(這真的有意義嗎?),丟了這麼久了也夠了吧。

我有一點點關心陳家最後的結果,不過並不想知道這麼多,尤其又還不是最後。這個時候又滿期待台灣的司法界很嚴肅很健全,可以作出公正的裁決。

但是拜託,我真的覺得看著陳家新聞我會吃不下飯。每次都匆匆吞完離開。我一點也不關心陳水扁早餐吃了甚麼、慢跑的畫面是不是穿拖鞋。他沒有受特權保護那就很好了,我不想知道他的菜單!我更不想知道他說了甚麼胡話!新聞節目去採訪算命師說陳水扁會再起甚麼的,根本是垃圾中的垃圾,聽了就噁心。

反覆播著陳家新聞的電視台會讓我覺得全台灣都有病。



劉家昌返台投案。

也許因為現在的電視媒體太令我厭惡,當在報紙上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反而只覺得有趣。二○○六年時劉家昌人在海外否認掏空國民黨黨產,還批評承辦此案的檢察官心術不正,等到二○○八年換了執政黨後才返台面對司法。

我感到裡頭包藏著許多糾葛!為甚麼明明表面上的受害者是國民黨,卻不敢在民進黨執政時接受處理呢?難道國民黨執政時的司法單位會作出對劉文昌
比較有利的判決嗎?

我的腦袋在轉的已經是哪邊是人、哪邊是狼,而劉家昌是真占還是假占了。XD
附帶一提,沒玩過「汝等是人是狼?」這個遊戲的可以來參考一下。

但不管如何,我都是沒有特殊能力的平凡村民啊。



馬英九性向遭質疑。

我先承認我不喜歡馬英九,但質疑他的性向這個事件真是低級到爆了。我再承認我本來比較喜歡謝長廷,但謝在這個事件的發言真是狡猾又下流,令我在心中呼喊著難道我們真的只能選擇爛蘋果跟爛蘋果。

我知道有綠黨啦,但是近期要讓他們有一定的勢力還是很渺芒的事。

這個事件讓我愈來愈不喜歡民進黨。馬的,這樣跟厲耿桂芳與侯水盛與賴士葆有甚麼兩樣……不,當然有兩樣,謝長廷等人的做法更下流。(好,我知道侯水盛是民進黨的…但反正這個人我也認為很低級)

民進黨爛到只能搞這種東西了嗎?對邱毅的攻擊就是扯他的假髮?對馬英九的攻擊就是說他是同性戀?而且還故意把他跟疑為感染性病而出境的藝人扯在一起。

執政了八年,沒有從位子上找到國民黨比較像樣的把柄,連原本的理念都失去了,淪落得像在扒糞的。

令人生氣又失望。



可是我還是滿討厭媒體偏藍。令人挫折的是三立跟自由時報也沒有好到哪裡,尤其是三立,也是吃飯時看了會食不下嚥的那種。

所以我把這個加入我的娛樂單了:http://www.newsrumble.tw/

XD

當作那種很賤的笑話來看,心情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