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3月5日

[披霜] 東風夜放花千樹

作者: nightside (少年) 看板: nightside
標題: [披霜] 東風夜放花千樹
時間: Mon Mar 5 01:59:33 2007

又到了想起這闕詞的時候。過兩日即是驚蟄,雨卻從今天開始下了。唏哩嘩啦,當我夜歸,聽見路旁的男孩子對著手機吼道,淡水、甚麼淡水、現在下大雨……
而我纔從淡水線那邊歸來。



昨晚看見的明月亮晃晃,像一面紙鏡高懸。從來我不喜過除夕初一的年節,卻過元宵;不喜過七夕,卻過中秋,因的都是這輪令人心生圓滿歡喜,同時卻也更意識到自己的欠缺,或更無來由地心生悲哀的美麗月娘。

「或許該找個時間去看花燈」,朋友說道,我附和。嚴格說,我不是第一次在這個城市遇到元宵節的,去年的記憶猶在風中,人事早已面目全非。
今年的元宵溫暖如夏,沒去城市的燈會,卻在經過的捷運車上看見一群走進車廂的女子們,頭上戴著發紅光的小惡魔角髮箍。節慶氣氛。由塑膠、電、商機們堆疊起來的節慶氣氛如許歡快熱鬧,那裝著電池、顯然黯淡即拋的一次性發光髮飾該是萬聖節的商品,但即使是這個城市,也不興提南瓜燈籠。



我們在劍潭站下車。捷運沿線總是暗伏斑斑回憶陷阱,我想我是來過這城市太多次了 -- 雖然真正數起來,可能還不過十隻指頭,卻怎麼留下一片一片記憶偶然觸動。
任何村鎮鄉市都一樣,都是記憶的容器。曾經我以為我的故鄉會太滿盛,但在離開之後我知道,縱使每個角落皆層層疊疊插滿不同時點的心情,也沒有真正盈溢的時候。如果我逃避回憶,其實是逃避自己。

我離開故鄉,為的亦不是逃避,而是尋找。



和尾尾的相處,總是靜默的時候多,卻不侷促尷尬,有樸實放鬆的恬然。懶得再結識新朋友,就是怕對方不能安於這種無言。不是非要無話才好,而是非要有話是種消耗心神的工作。

在假日已很熱鬧的街道上,有神明的隊伍在大道上搖擺、施放煙火。我第一次意識到這緊湊繁鬧的台灣風景是多麼「滿」,又多有它明亮媚豔的美麗。踏過秩序,挨擠在方圓數十人皮膚與呵氣的人類氣味裡吧,並有豔紅的糖葫蘆與擦擠過的女生的假睫毛在眼前晃晃搧搧。

蛾眉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



丁亥年元宵當晚,月娘圓而昏黃。像浮腫的歐巴桑,穿著略為褪色的花布衣。仍是可親的,而且暖熱,就像歐巴桑。

知道嗎? 這城市裡,沒有燈火闌珊處。

在回程的捷運車上,看見一個國小女生。仔細端詳並沒有特別勾人心魄的出色美麗,但卻引得我一直窺看。黑黑的眼睛,自然順直的瀏海,樸實好看的臉廓,細長的手腳。可以和我交往嗎? 我不會把手伸進妳的衣服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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